醫生從箱子裏拿出銀針,給西然紮針,夜帝抱著她,當那尖銳的針頭沒入的瞬間,夜帝的心也狠狠一顫,好像那紮入的並不是銀針,而是一把刀子,不自覺的,就是連抱著的雙手也緊了好幾分。
銀針一根一根的紮入,那些穴位上都是針,細細的,看得夜帝想要就這樣放開西然離開,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看過比這更殘忍的畫麵,明明就是連他自己也是用更殘忍的方式懲罰過他的寵物,可就是在這一刻他突然就是看不下去了,怎麼也看不下去了,想要立刻消失在這裏,不想要看見,不管是什麼都不想要看見,也不想要聽見,什麼都不想要聽見,如果,如果——
夜帝整個人如同被遏製住了咽喉,所有的情緒就這樣死死的都被捏在手上,絲毫動彈不了,就是在放肆,也還是隻能就這樣凝固著,動不了。
西然倒是沒有感覺到痛楚,隻是身體上的感覺越發的鮮明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隻是,她現在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在她就是連奢望都不敢的情況下,居然一切都變成了真實的,真實的,居然是真實的,所以,她怎麼能死,怎麼能這樣死去了呢,不能的,絕對不能的。
夜帝抱著西然的手竟微微的顫抖起來,這一雙第一次殺人都沒有絲毫懼意的手,現在竟顫抖了起來。
他不想讓他的寵物死,不想,一絲一毫都不想。從來從來沒有那一刻他是這麼強烈的看清楚過他的想法,從來他沒有想到他的寵物對於他而言竟是如此的不舍的,是的,他不舍,他不想讓他的寵物,不想,一絲一毫都不想的。
醫生將最後一根銀針紮到西然的身上,可西然還是沒有醒過來,醫生整個心都提了起來,那冷汗就跟下雨似的流下來。夜帝看向醫生,那表情無比陰鬱:“為什麼然兒還沒有醒”。
醫生一下子跪倒在地,他總不能說這要是紮了針還沒有醒過來的,那就是沒救了的吧!
“為什麼然兒還沒有醒”夜帝一字一字的吐出,嚇得醫生隻能一個勁的在地上把自己的腦袋磕的砰砰作響,還一邊求饒:“家主饒命,家住饒命”。
夜帝一腳將他踢到遠處,就在這時,在他懷裏的西然忽然動了一下,夜帝驀然低頭,身體一動也不敢動,指尖西然慢慢的睜開眼睛,在看見夜帝的瞬間,衝著他輕輕的一笑。
就是這麼一笑,原本就愣住的夜帝就完全的沒有了任何反應,隻剩下傻傻的看著西然,那樣的笑,那樣的笑,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了,到底有多久,就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隻是當西然對他笑的那一瞬間,他覺得整個世間都亮了。
他原來,竟是如此的渴望,渴望西然的笑。
隻是西然笑完之後,又閉上眼睛了。夜帝看見,整個人比先前更慌張了:“然兒,然兒,你不要閉上眼睛,快睜開”。
一邊的醫生看見西然將眼睛睜開,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道:“少爺,這位小姐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夜帝看向醫生。
醫生解釋道:“剛剛我給這位小姐紮針,隻要這位小姐睜開眼睛,那就表明是沒有大礙了”然後一邊說著從他的醫藥箱子裏拿出一瓶藥:“現在這位小姐隻是睡著了,等會兒給這位小姐吃了藥,等到明天早上醒過來,慢慢的養著就好了”。
“真的?”夜帝的聲音裏竟空前的透著絲小心。
醫生點頭:“隻是這位小姐要好生養著才行,尤其這位小姐還懷有身孕,就更加需要靜養”。
夜帝聽到醫生後半句話那原本欣喜的臉色頓時斂了下來:“我知道了,你下去煎藥吧,仔細些”頓了頓道:“以後你就一直在這裏,不過你要是敢把這裏的事情說出去一個字,我一定讓你人頭落地”那看向醫生的眼神全是淩厲。
“是,是”醫生連連說到。
夜帝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出去。夜管家走之前看了一眼夜帝懷裏的西然,歎了一口氣,天意啊,天意啊,他都沒有去說,她家少爺還是來了,在最後的時刻,還是來了。隻是,這孩子肚子裏的那一個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夜管家偷偷的瞧了一眼夜帝,憑著她家少爺那些不願回首的記憶,這個孩子隻怕是更大的——不幸吧!
隻是到時候,這個苦命的孩子還要怎麼活下去,那個時候就真的是一絲一毫也活不下去了吧!
夜管家走在最後,輕輕的將門關上,隻是當門關上的瞬間,歎出一口氣來,怎麼一路走來,竟是走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就到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蒼朗的夜幕下,銀灰色的月光靜靜的灑落在石階上,灑在青石板上,落寞蒼涼的竟是不像話的。
好像——破碎了一地的心啊!
是再也不能一如當初了的!
奢華寂寥的宮中是誰在唱,人生若如初見,又何須感傷當年,隻是那個當年啊,遇見了就是遇見了,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卻還是癡傻的不肯回頭,不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