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然直直的盯著夜彥,好像隻要她一個眨眼,夜彥就會消失一般,雙手下意識的胡亂的抹著眼淚,想要將眼淚都擦幹,可是不管西然怎麼擦,眼淚卻越來越多。
雙腳無意識的想要朝著夜彥走去,仿若是迫切的,好像又是沒有靈魂的。
驀然,西宮銀拉住西然,西然睜著一雙眼睛看他,裏麵的感情深切濃鬱,西宮銀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夜彥,最終開口,磁性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失憶了”。
西然看著他,好像是聽不懂西宮銀說的話。
“連你也不記得了”西宮銀繼續說到。
世界安靜了下來,空氣凝固了,連帶著呼吸也停止了。西然緩緩的轉向夜彥,那一張熟悉的臉上沒有痛苦,沒有沉重得無法呼吸得憂傷,有得是陽光般得溫暖,儒雅。
霎那間,西然想起了在最初遇見彥得時候,那時候他們都年少,什麼都不懂,也沒有如此多得傷害。那時候的彥就是一臉溫柔的微笑,張開雙手擁抱她,幫她擦幹眼淚。
那時,他們誰都不曾愛,不曾懂得愛。有的是最初的儒雅和溫暖。
那笑,西然永生不會忘記,沒有絲毫的痛苦,沒有憂傷寂寞,隻是那麼淡淡的,溫潤如玉的笑著,好像,這個天地都褪色在這微笑之下。
可是後來,她就再也看不見了,看見的是越來越多的憂傷,越來越沉的寂寞。
但,現在——西然看著站在陽光下的夜彥,那笑竟一如當初。
隻因,那麼那麼愛她的彥失憶了,忘記了她,忘記了愛她。
西然的胸口窒息的撕裂疼痛著,她幾近站不住,她從來不曾想過,原來讓彥不痛苦,不憂傷竟是如此簡單,隻是需要不再愛她,隻是這樣。
原來,遇上她,是彥今生最大的不幸。
而她,能遇上彥,卻是今生最大的幸運。
眼淚從臉龐滑落,閃過晶瑩的光,驟然落在地上,無聲無息。西然深深的,貪婪的看著上坡的夜彥,好似要將夜彥整個都烙印在她的骨髓裏,融化進血液裏。
風在天地間輕撫過,雲霞在天上聚了又散。
許久,許久,西然才轉過身,上車。西宮銀一愣,夜跟著上車,半響問到:“你不去?”
西然看著臉色平靜,眸中帶著淺笑的夜彥,應了一聲,隻是那短暫的一聲卻是難以形容的蒼老。
她不去。
她去幹什麼。好不容易彥終於能不再愛她,能重新露出這樣溫暖的微笑,她去幹什麼。
她去了的話,隻能是撕毀,這她以為永生永世都看不見的微笑。
她要的,從來隻是她的彥能溫柔的微笑,不寂寞不憂傷,要的是,將她這個人從彥的生命裏徹徹底底的剔除。
不留下一點一滴的痕跡。
絕對不留。
西宮銀一直看著西然上車,落在西然身上的目光極為的複雜,他看見西然閉上眼睛靠在副駕駛座上,那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那是一種淹沒整個世界的悲傷。
那麼那麼的憂傷,寂寞,蒼白。可即便如此,他卻無法觸碰半分,無法安慰絲毫。
拳頭緊緊的握緊,在上車前,西宮銀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夜彥,漆黑的目光變的深沉而無法穿透。
風掃過林間,輕輕的素素聲,似有似無。許久,許久,車子才緩緩的離開,越開越遠,在車子即將徹底離開的瞬間,山坡處的夜彥仿若有感應一般,轉向那車子離開的方向,隻那麼一眼,車子就徹底的離開了。
清冷的風微微的吹著,林間的樹葉微微的拂動著。而前一秒明明溫柔微笑著的夜彥,在與車子離開的車影相撞的那一瞬間,竟是彌漫出憂傷的。
淡淡的,輕輕的,卻是讓人承受不了的傷痛。
夜彥皺眉,看著早已經空無一人的山間,剛剛那一瞬間的憂傷是他的錯覺嗎,再一次看向山下,可剛剛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到了。
那一種好像失去了最最重要的東西,那種不惜用生命來換取,來守護的人,就那麼不見了。
心髒猛然狠狠的抽痛,夜彥再一次皺緊了眉,這種感覺他不喜歡,如同他的靈魂被硬生生的切除了大半,他卻連抓也抓不住。
可他卻連到底失去了什麼,都不知道!
憂傷再一次彌漫出來,濃鬱的,自從他醒過來之後,他就一直有這種感覺,好像丟失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可是不管他怎麼想,卻根本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