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段慕晴從夢魘中驚醒,她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喘著氣,她下意識地去觸碰身邊,卻是空空如也,寧君昊已經不在。
窗簾拉開了一半,昨晚還在雨雪霏霏,今天卻是已經有了點點晴光。融化的雪水滴落的聲音不時傳來。
段慕晴屈起腿,手扶著額頭,剛剛她夢見自己回到了錦華醫院,沿著暗綠色的走廊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醫院裏一個人都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裏,隱隱約約她像是聽到了“滴”的聲音,在隻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的醫院裏格外清晰。
段慕晴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拐過幾個彎,她到了一個房門前。眯起眼睛看了看房門上的病患姓名牌,上麵斑斑駁駁地寫著一個名字,“段奇峰”。
這裏是她父親的病房,房門半掩著,段慕晴猶豫了一下,還是伸過手握緊門把手推開了門。
還是上次她見過的布局,段奇峰就躺在病房中央的位置,周圍擺著大大小小的醫學儀器。吊瓶裏的藥劑還在有條不紊地滴落,但是一旁的心電圖卻已經變成了一條筆直的線。顯然剛剛她聽到的“滴”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出的。
段慕晴手有些抖,躺在那裏的段奇峰沒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跡象。她慢慢走過去,看到一張白布已經蓋住了段奇峰的頭部。
她伸出手去慢慢揭開了白布,下麵赫然是段奇峰已經失去生氣的臉,漆黑的雙眼正一種十分不甘心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
然後她就驚醒了。
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心有餘悸,不知為何,段慕晴心跳的非常快,她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剛剛夢境裏的一切實在真實的可怕。
就在這時,房間裏傳來了手機震動的聲音。段慕晴定了定神,下床來到衣櫃邊,扒拉開散落的衣服,就找到了她的手機。
這個手機是前幾天寧君昊給她新買的,裏麵隻存了寧君昊的號碼。
段慕晴打開手機,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的號碼她並不認識。
“喂?”
“是段慕晴嗎?”對麵一個爽朗的男聲傳來,段慕晴一聽就認了出來,這是王俊彥的聲音。
“王醫生?”
“嗯嗯,是我,”王俊彥很快回答道,“你起床了吧?快點趕來醫院,你父親病情惡化,現在情況十分危急!”
“什麼?”段慕晴一驚,回想起自己剛才的惡夢,一時都覺得手裏的手機有些握不住,“怎麼會這樣?不是一直很穩定的嗎?”這時她想起了溫錦程,“溫醫生呢?溫醫生在嗎?”
“小溫他正在給你父親搶救!”王俊彥答道,聽他的聲音,還是比較鎮定的,“你現在快點過來吧,畢竟誰也說不準……”
“好,我馬上就過去!”段慕晴迅速掛斷電話,就收拾一通,衝出了門。
王俊彥掛斷了電話,看著對麵的唐允有些不滿,“我說,這種事情幹嘛總讓我通知?讓Boss通知不是更有利於促進感情?”
唐允一把拍掉王俊彥企圖搭上他肩膀的手,“少爺正忙,沒空來做這種事情。”
王俊彥“嘖嘖”了一聲,嘟囔了一句,“八成又是有什麼陰謀”就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段慕晴趕到醫院的時候,溫錦程已經從病房裏出來了。段奇峰很快被護士們推進了ICU,段慕晴隻來得及匆匆看上一眼。
“溫醫生!”段慕晴抓住了溫錦程的衣袖,“我父親,我父親他——”因為剛剛一路過來都沒來得及休息一下,現在終於到了,一時還有些喘不上起來。
溫錦程自然知道她要問什麼,扶著她讓她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還讓護士端來了熱水。
“你先喝口水,”溫錦程把水杯遞給她,“別急,你父親已經脫離危險了。”溫錦程歎口氣。
算起來,他也有段時間沒見過段慕晴了,知道她住進寧君昊的家裏之後,溫錦程就覺得好像一下子對於她所有的期望都破滅了,原本還在胸口燃燒的愛意也像是被段慕晴無情地潑上了一盆雪水。
溫錦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次惡化也並不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你父親的身體本來就是每況愈下,我記得我最初就有跟你說過,要隨時做好心理準備。”
段慕晴點點頭,“我知道……”她捂著臉,醫院裏總是一片嘈雜,人來人往,醫生護士的囑咐聲,家屬的欣慰的喜極而泣或是悲痛的哭喊,病患麻醉清醒後無法抑製的低聲痛呼,醫療儀器的運作聲,托盤鑷子針管手術刀碰撞到的細細碎碎的聲音。
溫錦程就站在她身邊,像其他醫生一樣,語調平淡地通知著家屬病患傷勢過重已經無力可施。
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富有磁性,即使是在歎息,也動聽如箜篌。
段慕晴知道段奇峰的情況早就已經不行了,當時他回到北城的時候,就已經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期限,不過是靠著高昂的進口藥劑和溫錦程的高超醫術才維持性命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