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依然記得當年和仲連聲一起去那塊土地的持有者那裏交易的情景,那個固執的老人說什麼也不肯把土地的所有權轉讓。玉年去世之前唯一的願望是回祖國,葬在妹妹身邊。也許離得近一些,在另一個世界就能見到玉華,她想彌補對玉華的虧欠。
仲連聲在玉華的墓地附近選了一處墓地,雖然很小,但是風景很美。他當時想的是,等到他有足夠的錢,就回國內發展,買下這塊墓地,然後就近建座小房子,整日與玉年為伴。可是,等他有了資本,卻也未能如願。那位固執的老人說什麼也不肯賣給他們,沒有理由,不談價錢,沒得商量。仲連聲碰了無數次釘子,又因為美國的事業出了些問題,隻得暫時放棄,回了美國。
這麼些年,南越陪著仲連聲在美國打拚,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南越能感覺到仲連聲把對玉年的思念,全部轉到了仲石身上。當年仲石堅持去學醫,仲連聲雖然口頭上不讚成,但是也由著他去了,並且派了人暗中打點著一切,仲石在醫學院的日子也算順風順水,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可如今,趙自恒來了這麼一出,太絕了。他是正好抓到了仲連聲的軟肋。
“他開什麼條件了麼?”南越問。
“他要咱們的公司。”仲連聲把煙撚滅,淡淡歎了口氣。
“……”南越走到桌前坐下,“那你打算怎麼辦?”
仲連聲沒有回答,而是陳述了一下眼前的事實:“如果我不交出公司,他會把那片土地挪作他用。如果交出去,我不敢保證他會善待公司,善待公司的員工。”
“果真是兩難!看來他確實很恨我們。”南越苦笑,他看著仲連聲摁滅的煙頭說,“你有答案了吧。告訴我吧,我會支持你的。”
仲連聲淺淺一笑:“你果然是你。”他沒有正麵回答,隻問了一句:“如果我不交出公司,仲石會不會恨我?”
南越知道了他的答案,也能理解,而仲連聲的疑問,也同樣是他的疑問。仲石,如果認為仲連聲把事業看得比他媽媽要重,他能不恨麼?這麼多年,因為仲連聲私生活上的讓人費解,他們父子已經弄得那麼僵。再加上這一次,仲石又會怎麼樣的爆發呢?
南越看著仲連聲,像很多次一樣:“你決定了就去做吧。離開的人要放在心底,活著的人更要裝在心裏。公司的這般弟兄是跟著咱們一起走過風雨的。我支持你……玉年也會支持你。至於仲石,你們之間的結已經不在乎多這一件事了。”
仲連聲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已經到這一步了,也沒法更糟了。其實,我學東西很快的,可就是沒有人教我怎麼當一個父親啊……”說完神色有幾分黯然。
南越看著他,心裏又起一陣悲戚。如果仲連聲隻是沒有成為一個好父親,那麼他南越呢?他是連一個男朋友、一個丈夫都沒有經曆過。思及此,他想到了趙延。心裏忽然閃現出一個很大膽的念頭。
年舜一腳踹門,突然闖進來的時候,把屋裏的人嚇了一跳。
看清屋裏的人之後,他自己又被嚇了一跳。“奶奶?您老人家怎麼來這兒了?怪不得回家找不見你!我還以為你離家出走了!”
老太太站起來啐了他一口:“呸!小兔崽子,你才離家出走呢!一聲不吭扔下我自己跑了,還有臉回來!”年舜一時語塞,摸著後腦勺訕笑。
不等老太太再發作,他趕緊轉移話題:“奶奶你怎麼在這兒啊?這不是仲石的房間麼?仲石呢?”
老太太橫了他一眼,在一旁的林阿婆笑著打圓場:“仲醫生和黎想去買餅幹了。”
年舜嘀咕著:“怪不得都不在公司!又不接電話,我還以為倆人在這鬼混呢!”
老太太見他自言自語不知所雲,又罵了句:“你都比不上人家黎想和仲石。我才認識想想幾天啊,人家就待我比親奶奶還親!你呢?”
年舜一聽喜上眉梢:“您認識黎想了啊?覺得她怎麼樣啊?喜不喜歡?”老太太見他這麼激動,又橫了他一眼:“這麼激動幹嘛?你想幹嘛?你可別打黎想的主意。我看了,她和仲石才是一對,你可別瞎摻和!”
年舜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仲石這小子使了什麼招數,讓脾氣刁鑽的老太太這麼快就接受了黎想。看來黎想也很能幹啊!這麼快就討得了老太太歡心。
他在那裏偷著樂的時候,電話響了。還沒等看清是誰,就被老太太抓了個措手不及。
“整天就你忙!這麼長時間不見人影,一回來就電話響個不停,我讓你接,我……‘親愛的’?!這是誰啊?親愛的是誰?”老太太舉著手機質問。表麵上怒氣衝衝,心裏卻暗自驚喜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