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上還挺熱鬧,一路上花香四溢,雲止雨從未見到這般奇妙的風景,家家戶戶在門前皆有一個花台,開春時節的臘梅和山茶盛放開來,花團錦簇惹人喜愛。
雲止雨縱使心裏沉悶,掛著許多憂慮,還是忍不住被景色吸引,很是歡喜:“禦久昕,這個地方好美啊,這裏的人們很愛花嗎?”
禦久昕剛要回話,就聽到一個嬌俏的女聲打斷:“禦大哥!是你嗎?”
雲止雨剛看到來人,那人已走到禦久昕身旁親昵得挽著他。
雲止雨一陣鄙夷,這男人這麼招蜂引蝶的嗎?
難怪禦久昕需要戴上鬥笠白紗了,避免麻煩。
盛國和北厲之間的戰役才剛剛結束,美玉城卻仍然如此愛美賞花,看來對所有美的事物有極致的追求,雲止雨心裏又思索了片刻。
她抬眼打量那冒出來的女子,對方背著竹簍,一身粗布衣裳打了許多補丁,隨意盤上的鬢發有些淩亂。
“草兒姑娘,最近過得怎麼樣?”禦久昕將鬥笠取下,兩人走在前麵有說有笑的樣子。
被遺忘的雲止雨本有些鬱悶,當她將視線落到那個叫草兒的民女身上時,竟是發現那個樸素的女子右邊空落落的袖口。
她沒有右手……
草兒引著雲止雨和禦久昕往裏走。
穿過巷口,是一個類似大雜院的地方,外麵的花草將院子圍繞,院子還算寬敞。
禦久昕將隨身的銀子交給了一位頭發花白的婦人。
“禦公子真是大好人啊,經常幫助我們這些貧苦百姓,我和大家都感念恩德,真的謝謝!”
禦久昕微笑著搖搖頭:“大嬸說笑了,記得當年北厲與盛國一戰,死傷無數,陛下可憐受戰火煎熬的百姓,便讓所有失去家人的傷殘者受朝廷奉養,我身為朝廷命官,照顧大家是因盡之責。”
那個叫草兒的女子從裏麵帶了一群百姓過來,一群人圍著禦久昕說長道短。
草兒埋著頭笑了一下,慢慢走出人群,坐到了雲止雨的對麵。
她雖然臉上是微笑著,一隻手卻悄悄抹眼淚。
兩國戰役……
雲止雨不由頓住,折了一束花束放到草兒的懷中。
“這花送給你……你有什麼心事嗎?可以和我說嗎?”
草兒聞著花香,眼淚突然決堤了,聲音也哽咽著:“草兒因身體殘缺,家人也都不在了,幾欲自盡,是禦大哥給了我這個家,給了我希望,可是,我沒有辦法忘記家人,沒有辦法忘記仇恨!”
“我恨我自己怎麼那麼沒用,連和仇人同歸於盡的本事都沒有,嗚嗚……”
從草兒口中得知,幾年前,盛國攻打北厲,草兒的家鄉因在邊境之城而被摧毀,家人都死了,雖然在亂軍中失去一條手臂,但也撿回一條命。
她又打聽到是盛國一位姓王的副將派兵燒殺搶掠,親手殺了她的家人,後來跟隨楚將軍楚戈燁投誠了當今陛下,楚戈燁被賜爵位,而那位副將也得到封賞。
草兒好不容易到了楚府,見到楚戈燁,卻被趕了出來。官官相護,何求公道?
“楚戈燁……他竟然真的投奔了北厲,還變成這樣一個為虎作倀的小人!”
雲止雨如遭雷擊,她心裏早已知道這件事,可真的從別人口中聽到楚戈燁如今的狀況,還是覺得心痛。
憎恨像小蟻一樣密密麻麻地啃噬著她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