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公不公允衛小川不知道,但他知道,若這件事不是李家幹的,換成別的人家,他們根本不用去求任何人,直接告到官衙就可以了,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就算是請了裴宴來做中間人,真正的凶手最終都有可能不會伏法。
這件事對於小小的衛小川來說,影響太大了。
他拿著鬱棠的帕子胡亂地擦著臉,自從知道自己二哥的死與李家有關卻沒有辦法報仇的時候,一直被他有意無意壓製在心底的情緒此時猶如火山般爆發。
“姐姐,”他手握成了拳,眼睛紅紅的,對鬱棠低聲道,“我一定會做進士,考上庶吉士,進翰林院的。我一定不會讓人再欺負我們的!”
鬱棠看著眼前突然神色陰沉的衛小川,嚇了一大跳。
這孩子,入魔了吧!
就像前世她開始懷疑鬱家的遭遇與李家有關時一樣,最恨的甚至不是李家,而是上當的自己。
若不是後來她遇到了好心幫她的人,她可能也會像現在的衛小川一樣,恨這世界,恨這世上的人。
她忙把衛小川摟在了懷裏,低聲道:“沒事,沒事。我們慢慢來。常言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別著急,你想想你阿爹,想想你姆媽,還有你哥哥嫂嫂們。我們不能為了個渣渣,讓自己過得不痛快。不然我們就算是報了仇,也會惹得仇家好笑的。”
鬱棠知道,她這個時候勸衛小川不去報仇,隻會讓衛小川心生不滿,更為有害,萬事堵不如疏,與其這個時候攔他,還不如先順著他說,等到時候撫平他的傷口,找到機會再勸他。
衛小川聽了果然神色微霽。他道:“我知道。姐姐放心,我不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的。”
能聽得進她勸就好。
鬱棠鬆了口氣,溫聲道:“我讓人打水來你洗把臉,然後我們一起去見你阿爹,免得他擔心。”
她也要向衛家的人道謝,謝謝他們能原諒自己。
雖然她到現在還沒有原諒自己,但她更不願意因為自己惹出來的事讓長輩們擔心。
衛小川點頭,在鬱棠這裏重新洗了臉,心情也平靜下來,兩人若無其事地去了廳堂。
衛老爺和鬱文商量著去見裴宴的事,他們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鬱文在說:“裴三老爺答應後天一早給我們做中人。李家那邊,請了我們隔壁的吳老爺幫忙。他為人頗為江湖,和李家的關係也不錯,我已經派人去跟吳老爺聯係了,尋思著等會就應該有消息了。您是在我這裏歇歇,還是等了吳老爺那邊回話再做打算?”
“老弟辦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衛老爺沉聲道,表情顯得有些悲痛目光卻很有神,顯然把喪子之痛暫時放在了一旁,把心思放在怎樣給死去的兒子報仇的事上來,“鄉紳們您都請了哪幾位?”
鬱文一一報了姓名。
衛老爺覺得很妥當,道:“就這麼辦!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就行了。”
鬱棠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這才有機會上前給衛老爺道謝。
衛老爺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柔軟,態度和藹地和鬱棠說了幾句話,鬱棠就退了下去。
鬱遠聽說衛老爺來了也趕了過來,拜見姑父。
衛老爺對這門親事是很滿意的,和鬱遠說話的時候笑容又多了一些。
鬱文覺得心裏好受了些,留了衛老爺在家裏吃飯,並滿含歉意地對衛老爺道:“大哥去了南昌府,想在那邊請一批製漆器的師傅過來。今天沒辦法陪您喝幾杯,我讓阿遠代他阿爹敬您幾杯。”
衛老爺奇道:“原來的師傅不做了嗎?”
一般的手藝人和東家若沒有太大的矛盾都不會輕易地離開東家,因為你再找東家的時候,別人通常會打聽你為什麼會離開原來的東家,是人品有問題,還是手藝不行等等。
有時候原來東家的一句話,就能讓你斷了再找到的差事。
鬱文道:“原來的師傅在我家做了一輩子,原本就不想做了,鋪子走水後,他就趁機請辭回了老家。有幾個小師傅因這件事不太想留在臨安城了,留下來的又不能獨當一麵,隻好想辦法再找能頂事的師傅過來。”
衛老爺想了想道:“要不,讓阿遠成親之後到外麵去闖一闖吧?反正親家公還年輕,家裏事完全可以交給親家公,這樣一來,阿遠也可以去試試自己的能力,親家公也不用負擔那麼重,請那麼多的師傅了。”
鬱文有些意外,沒想到衛家會願意讓鬱遠在成親之後動用相小姐的陪嫁。
他知道這是衛家的一片好心,而且相小姐從小在衛家長大,衛老爺行事也是個很規矩的人,敢這麼說,想必是相小姐同意了的。
但這是鬱遠兩口子的事,還輪不到他一個做叔父的來表態。
“讓他們兩口子成親了以後自己商量著辦。”鬱文道。
鬱遠的脖子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