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婭叫住了我,“Jon,你都沒有專門為我拉過小提琴呢,可不可以專門拉給我聽一聽?”
我伸手揉了下她的發絲,搖搖頭拒絕了。我這一生隻給兩個女人拉過小提琴,一個是媽媽,一個是歡顏,我想以後不會再為誰破例了。
我下樓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塔納,他躊躇不前,看到我時慌忙擺正了身姿,“老板,你起床了?”
“嗯!”
我淡淡應了聲,也沒怎麼理會他。我心再大,也無法對一個期盼我死去的下屬露笑顏。我不打算撕破這層紙,畢竟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背叛我。
回臥室過後,時間還不到七點鍾,我就沒洗漱,站在陽台看天空美豔的風景。
其實朝霞和晚霞的色彩都差不多,都如火如荼紅得妖冶嫵媚。但我最怕看餘暉散盡的黃昏,感覺那就像我的生命,在一點點走向結束。
正瞧著,手機響了,一般情況下沒人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於是我轉到屋裏拿起了手機,居然是秦斐然打來的,我特別奇怪。我在糾結接是不接,畢竟我跟歡顏說的人在國外,這老家夥如果知道我在香港,那多沒趣?
他打了兩次,所以我笑了笑還是接通了,“什麼事?”
“老三,一大早的語氣就這麼衝,誰惹你了嗎?”
“有事說事,我挺忙的!”對於秦斐然,我始終沒什麼好臉色。
他輕歎了一聲,又道,“有空嗎?我們見個麵吧,還記得以前我們交手過的老地方嗎?我在那兒等你。”
他沒等我回應就把電話掛了,好像篤定我回去的。確實,我真的回去,因為那地方是我成年過後跟他第一次交手的地方,那一次我差點把他打死了。
刻骨銘心啊,那個地方就在靠維多利亞海港的一處沒有經過開發的沙灘邊。
我也顧不得歡顏會不會知道我在香港的事了,開著車就赴約了。靠近沙灘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秦斐然柱著拐杖站在一塊碩大的礁石上,身形消瘦得跟我一樣,風一吹就能倒的樣子。
他終究還是老了,兩鬢花白,背影佝僂,哪裏還有曾經不可一世的樣子。
我把車停在了秦斐然身後的不遠的地方,下車走過去時他回頭瞄了我一眼,又轉頭遙望茫茫大海了,孤寂的背影,竟令人生出一抹悲涼。
這邊是個弧形的海灘,所以海浪湧來時會濺起很高的浪花,我看秦斐然的衣服都打濕了。然而他不為所動,還是像一尊石雕似得杵在那裏,紋絲不動。
“別告訴我你站在這裏是賞風景的,這裏差點是你葬身之地了。”走到秦斐然身邊,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道。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微眯著眸子望著遠方,淡淡笑了下,“老三,你說當年如果我被你打死在這個地方,你會今朝會否好過一些?”
這我還真不知道,秦斐然當年如果死了,我心頭的仇恨會隨著他的死去而消失麼?
可能不會,人這輩子對某些事情始終很執著,尤其是記憶太深的東西。秦家給我的苦難太多,硬生生逼得我改變了人生軌跡,這些恨直到生命終結恐怕都不會消失。
他見我無言,轉頭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又道,“我覺得,我之所以多活了這麼些年,是為了成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