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適才沫之雨和安靈兒的爭吵讓牡丹亭裏的熱鬧降低了幾分溫度,那麼驟然出現的九千歲則是讓牡丹亭內的溫度驟然凝結成冰。
這一句“郡主方才與本督在一起”到底是什麼意思?眾人目光齊齊逗留在沫詩緲身上,似乎想從其身上找出答案似的。有心人甚至想起,當初丞相府老夫人大壽之時,九千歲對相府郡主也是諸多關愛,甚至直呼“小美人”。
一直沉默著不曾說話的安靈溪卻是目光炯炯地看著齊司冥,眼中滿是不能置信,旋即卻又是滿滿的愛慕。
無恥之徒!沫詩緲沒想到齊司冥竟是大庭廣眾之下竟是說出了這等話,似乎有意破壞自己名聲似的,但見那丹鳳眸中笑意盈盈,她也笑了起來。
“千歲爺說話還真是言簡意賅,若是被有心人斷章取義,豈不是平白汙了緲緲的名聲?適才我在那邊看到了幾株奇異花卉,一時間癡迷竟是迷了路,剛巧遇上了千歲爺,千歲爺便送我來這邊了,千歲爺,緲緲說的是與不是?”
還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齊司冥寵溺似的看了眼沫詩緲,隻是在眾人看來卻是不解齊司冥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場眾人都知道九千歲最是討厭有人在他麵前自作聰明,當初齊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劉喜劉總管自以為深得聖寵就在九千歲麵前賣弄,結果當晚慘死家中,而更慘的是他的一身皮囊被剝了下來,裏麵塞滿了稻草,就掛在午門前,第二天幾位老臣上朝時險些被嚇死。
齊帝頗是寵信劉喜,可是對此卻是不發一言,仿佛在放縱齊司冥一般,至此東廠天下橫行,竟又愈演愈烈之勢。
而最為典型的卻不過是前不久的兵部侍郎陳道勇,不過是借著典故罵了錦衣衛一句,卻是被下了詔獄,陳氏一門三父子聽說早已慘死詔獄之中。
大皇子見沫詩緲竟是當著齊司冥的麵這般巧言善變,不由為她揪了一把心,連忙為她開脫道:“九弟,郡主年紀還小,還望九弟不要與她計較。”
齊司冥聞言卻是深深望了大皇子一眼,他的目光幽離似有深意,以致於大皇子竟是有些慌亂,他實在拿捏不準齊司冥的心思,“九弟,我……”
“大皇兄愛民如子,確是我大齊之幸。”
大皇子有些莫名,在場眾人也有些不明所以,卻又聽他道:“郡主確實是個妙人,隻是本督倒是想要奉勸郡主一句,這安平侯府到底不是候府,郡主凡事長個心眼才是最好。”
此話一出,安靈兒當即色變,莫非自己交代曦兒辦的事難道是被九千歲瞧見了嗎?她心中悻悻,不由偷偷打量齊司冥神色,卻見那人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安靈兒頓時心中一寒,與齊司冥四目相對,想要轉開視線卻都沒了力氣似的。
別人並沒有注意到安靈兒的異常,倒是沫之雨聽了齊司冥這話不由眉頭一皺,隻覺得齊司冥這似乎話裏有話,不由問沫詩緲,“小七,怎麼了,難道你真的遇到了什麼宵小之徒不成?”說這話的時候,沫之雨狠狠瞪了一眼安靈兒。
其餘眾人見沫之雨竟是問得這麼直接,不由紛紛看向沫詩緲,安靈兒眼中更是閃過一絲緊張,右手狠狠捏住了錦帕,那力道幾乎把那湘繡的錦帕撕碎。
沫詩緲聞言失笑,戳了戳她的腦門道:“想什麼呢?隻是我方才不是被那笨手笨腳的丫環弄濕了衣服嗎?便去了洛花閣換衣服,剛巧看到三表妹從那裏匆匆離去,本來想要三表妹帶我來尋你們,誰知道三表妹腳步匆匆的。我沒能跟上,後來就遇到了千歲爺……”
沫之雨半信半疑地看著沫詩緲,而後目光落在了安靈兒身上,“三表姐神色匆匆,莫非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此言一出,安靈兒再好的心理防衛也都被擊碎了,頓時臉如醬色。她沒想到,沫詩緲非但沒有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甚至還……還看到了自己向齊司君……
“我……我,我沒有,沫……郡,你,你誣陷我。”支離破碎,安靈兒話說的沒有條理,眾人無不是人精,一聽就知道其中必有異樣。
沫悠悠見狀知道有異,頓時嗬斥道:“雨兒,胡說八道什麼呢!”她聲色俱厲,沫之雨卻不過撇了撇嘴,不滿道:“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沫悠悠恨其不爭地搖了搖頭,看著安靈兒臉色忽然緋紅忽而蒼白,關懷道:“靈兒若是累了,不妨先去休息。”
安靈兒巴不得早些聽到這些話,聞言竟是連告別都沒有便帶著曦兒匆匆離開了。
行至無人的角落,安靈兒猛地停下了腳步,壓低了聲音嘶吼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沫詩緲竟是會出現在洛花閣!我明明是吩咐你將她引到翠榕閣的!”洛花閣那邊自己早就安排好了人,隻要沫詩緲過去,管保是能毀了她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