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高手的廝殺都是要消耗大量時間的,因為他們無法一擊必勝。

寶閣外麵,兩排人都是束崛弟子,隻是跟著的主人不同,於是他們也要持劍敵對。隻是自己的信仰不同,於是他們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熟悉的人倒在自己的劍尖之下。

鬱顏在寶閣外穩住局勢,伊小染在裏麵和伊忱澤對持。

幾招過後,伊小染明顯感覺自己的能力在伊忱澤之下,若是在打一陣自己必死無疑。

她可以選擇在這個時候停手,因為伊忱澤並不會要她的命,伊忱澤隻是過來拖住她們為了他身後的人能更好的做事而已。

但伊小染沒有收手,她被掌力向後推得向後踉蹌了幾步,就在自己快要撞上牆壁的時候揮手持劍抵住,大口喘著氣,伊小染挺直了腰板。

她的腹部被刺傷,鮮血大量的湧出,將她淡黃色的衣裙染得血紅。冷汗嘩啦啦從額頭上滴下來,伊小染咬咬牙將擋住視線的發絲撩開,倔強地看著自己眼前的人。

這是殺了她父母的仇人,也是想要親手毀掉伊家的叛徒。

“小染,這是何必呢?反正這伊家也是沒什麼作為的,天天守著那把破劍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跟著你二伯我,有錢有權,多瀟灑。”伊忱澤輕蔑地笑著看向伊小染,一臉可惜。

伊小染重新握了握劍柄,再次揮劍:“此仇不報,何以苟活!”

伊忱澤哈哈大笑,一個轉身就避開了那破綻百出的招式,倒是反手一揮,伊小染背上又多了條傷痕:“笨蛋侄女,你若偏要如此,二伯我也沒辦法了。”

伊小染不答話,血絲布滿了雙眼,顧不得腹部那陣陣仿佛在撕扯著她肌肉的疼痛,反手一刺,那人又躲開,就像在和她玩貓捉老鼠一般。

伊忱澤的招式就像是在調戲一個弱女子,傷她,卻不殺她,還滿麵笑容,時不時嘲諷一陣又時不時滿腔熱情。

伊小染恨極了他的樣子,明明知道那人對自己是何等輕蔑,卻又不收手,一次次看那人的劍尖從自己胳膊、背部劃過,卻刺得不深,鮮血一滴滴冒出,在自己衣服上染出桃花,

那人看著自己的傷痕一臉陶醉,就像是在欣賞自己創作出來的藝術品一般,可惡之極。

伊小染在躲避之時站立不穩要單膝跪下,卻在落地的一刹那生生站起,再次抵住了那一次攻擊。

又是幾個回合過去,伊忱澤反手一劍揮來,明明可以躲開,伊小染卻選擇了迎上去。

隻有這一次的機會了,伊忱澤他太狂妄自大,終於漏了破綻。

伊小染看到了伊忱澤驚訝地樣子,伊小染知道自己是在送死,那本來自己可以躲開的劍正朝著自己胸口刺去。

一寸一寸。

仿佛伊小染又回到了那七歲的年華,父親站在院外舞劍,身影瀟灑,母親抱著她,撫摸著自己的頭發,跟自己說父母曾經。

“娘,爹為什麼要做莊主,他不當莊主不好嗎?這樣就可以和我玩兒了。”她揚著臉問。

娘溫柔的臉龐上出現了兩個酒窩,輕輕拍著她的頭:“傻孩子,爹不能那麼自私啊,爹要是真的丟下大家不管了,隻照顧我們的話,娘也不要你爹了。”

她不解:“為什麼?娘不是很愛很愛爹嗎?”

娘笑得更加溫柔,卻隻是說:“等你以後長大就知道了。”

她又仿佛回到了那個夜晚,爹倒下的身影,全身的血淋淋的,死不瞑目。大火中,娘一尺白綾,了解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小染,好好,活著……”

娘,最後是這麼說的。

冰涼的東西深深鑲入自己的肌膚,每次的呼吸都帶著驚心的痛楚。伊小染低頭看著自己憎惡了一輩子的臉,她相信鬱爺他們有能力幫自己照顧好束崛。

還有,那些朋友們啊。

她回想起鬱爺總是淡淡的神情,還有諾那一副神秘高大上的樣子。

古靈精怪的夙夙、可愛聰明的穆遙遙。處事自如的靜、永遠愛人第一的葉離殤。

還有總是愛和諾抬扛卻又總是把諾當兄弟的丁晨安,以及現在追求鬱爺還未成功的蘇澤大哥。

似乎每個人都在笑。

於是她也笑了。

重力向下,劍狠狠地刺入對麵人的喉嚨,狠狠地刺,鮮血濺到了她的臉龐上,像冬天裏的火爐一樣的溫度。

冬天。

什麼東西從裏麵出來紮破了她的背,肺腑如此冰涼。

她拚著最後的力氣讓那人的劍脫離了自己的胸腔,死也不能與那人的劍相連……

有人破門而出。

“伊小染!”

冬天。

她緩緩閉上了眼。

冬天嗬……

有個人從雪地裏來,他穿著墨色的衣服,銀色的紋飾將他烘托得如此完美。雪落到了他的肩上。那人對自己說——

“起來吧,地上很涼。”

忽然間像是覺悟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