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夔見熊怪負痛將脫臼的關節頂了回去,便覺得自己全身也痛了起來,忍不住讚道:“好一條漢子!”
宇文化及拍馬過來道:“這是我家的院丁,卻輪不到你來關心。”
程鐵牛粗聲粗氣地道:“這是俺家的五哥,卻不願意理無關的人。”
宇文化及“叱”道:“你才是無關的人哩!你是誰,從哪家磚瓦窯裏冒出來的貨?”
程鐵牛指著宇文化及的鼻子道:“你敢罵我,倒是個不怕死的!”揮舞著斷成兩截的燒火棍。
蘇夔心中對宇文化及頗有幾分愧疚,便攔住程鐵牛道:“莫吵了,莫吵了,都是兄弟。”點了點依靠在玉兒身上的磚兒道:“還不去看住你家媳婦,馬上就要跟著那玉人公子跑了。”
程鐵牛正要說“那是我家玉兒姊姊,我怕咋的?”忽然想起宇文化及是個外人,急忙道:“我不怕,他是我自家哥哥。”再瞧了幾眼,心中頗有些酸味。
原來那磚兒正靠在宇文公子身上忸怩作態,絞著發辮,春情盈盈地說話。
磚兒滿嘴酸地問道:“玉人公子,你那柄扇子甚是精美,卻是哪位姑娘送與你的?”
玉兒滿不在乎地回答:“此乃名士阮籍的遺物,一位夫人得了阮籍的書和這柄扇子,一並送與了我。”
磚兒覺得“阮籍”這名字不像個女人的名字,10 分心放下了5分,扭著腰肢問道:“那阮籍卻是何人?敢情跟公子一般豐神俊秀?”
玉兒不以為然地道:“那倒不是。那阮籍雖然相貌清秀,卻放浪不羈,不修邊幅,甚至有些邋遢。”
磚兒更放下心來,“原來是個落魄公子,不說也罷。那位夫人卻又是誰?”酸壇子裏冒著泡兒。
玉兒漫不經心地道:“這位夫人寶相端莊,神仙般的人物,你師傅也隻及她一、二。”
磚兒心中著急,嘴裏裝從容道:“卻如昨日黃花,倒也不稀奇的;又是個有主的貨,想必浪蕩慣了的。”忍不住叮囑了一句:“公子千萬得小心。”
玉兒一臉壞笑道:“我省得的,隻怕妹妹省不得。”
磚兒滿臉羞地道:“公子省得妹妹還有省不得的嗎?都是些無緣之人,公子盡管一笑了之。”背脊在玉兒身上磨蹭。
玉兒故作正經地道:“有緣,有緣!如若無緣,卻為何能與她相會,又一起飲酒一同撫琴,又得賜這柄寶扇和若幹寶物?”
磚兒心中焦慮地勸道:“公子,那位夫人原是對你無情的,隻是虛與委蛇罷了。”
玉兒半信半疑地問道:“這又怎講?倒想聽聽你的高見。”
磚兒吞吞吐吐地說道:“但凡……但凡我們女子,如果是對人有意,定要贈他一些貼身的物事,比如手帕呀,荷包呀;若是那立誓天長地久的,贈的必定是貼身的衣物、佩戴的首飾珠寶等等……那位夫人送你扇子、書籍,說起來貴重,在情意上卻差得太遠……”
玉兒從夢中驚醒般地叫道:“啊,你是說那位夫人對我無情?”
……
程鐵牛不敢再看下去,用腳踢了一下宇文化及小紅馬的屁股道:“喂,兀那童子,那樵夫跟你無冤無仇,何苦要取他性命?”
“唏,好個黑炭子,敗了我手下家將又來相煩本將,快快納上命來!”宇文化及一板一眼的,學的全是他爹的腔調。
“本童不與你計較,本童隻問你為何無故害這樵夫?”程鐵牛不依不饒地道。
“哼,這樵夫乃朝廷欽犯,殺了便殺了,還需要理由嗎?”宇文化及輕描淡寫地道。
其實頗忌憚程鐵牛,手中暗暗扣了一柄短刀,一旦有變,就突如其來地刺出去,好歹取他性命。
“休得騙俺老牛!這終南山中樵夫何止數百,偏偏這樵夫是朝廷欽犯,豈不可笑?”程鐵牛敲著手中的燒火棍道。
“這就是小爺不懂了,”猴怪陪著笑臉道:“這樵夫剛才不是唱著歌子嗎?那歌子便犯著朝廷大忌。就這幾日,長安城裏遍傳這首歌子,天皇龍顏大怒,定要殺傳這歌子之人,寫這歌子的更是要誅滅九族。我家小主人之父正掌著長安城禁軍,擔著職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