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還不到黎明，已經有早起的奴仆起床做事，來往的人經過甬道，都會向紀泠音和寶鈿投來打量的目光，甚至有人駐足停下來，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漸漸形成了圍觀之勢。
“看那個瞎子，真是丟人！”
“聽說他們偷盜王府的東西出去賣錢，這紀府是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了嗎？”
“這女人名義上是紀相的外孫女，但終究是個野種，可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還指望她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這種人怎麼能嫁進賢王府呢？嘖嘖！”
“是啊，她連自己妹妹的東西都搶呢！老天爺讓她瞎了一雙眼，定是給她的懲罰！”
議論聲越來越響亮，顯得肆無忌憚，更像是有意在羞辱紀泠音。
“……”寶鈿手裏捧著書，身子微微顫抖著，有些念不下去了。她抬起頭看著自家主子，卻見紀泠音仍然挺直了脊背，似乎旁人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怎麼不念了？”
紀泠音沒有聽見寶鈿的聲音，皺起眉頭輕聲問道。
“小姐……”寶鈿遲疑地環顧四周。
大家都在嘲笑她們，看她們的笑話，這讓寶鈿如何還能念得下去？
“我讓你念！”紀泠音加重了語氣。
“可是……他們都在看您的笑話啊！”寶鈿抓著裙擺，麵色發白。
“他們想看的是我紀泠音如何落魄、可悲，哀嚎求饒，好事者們的狂歡，從來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因為隻有看到他人被輕賤、貶低，變得一文不值，才能讓他們感覺到心裏暢快，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一群可悲的小醜罷了！”紀泠音冷聲說道。
寶鈿似懂非懂地看著紀泠音。
“如果你退縮了，才是他們真正想看到的！你要記住，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感到羞愧？把背給我挺直了！”紀泠音厲聲說道。
寶鈿眼裏透出明亮的光芒，給自己打了打氣，按照紀泠音所說的，挺直了脊背，捧著書繼續念下去。
紀泠音提高了聲調，跟著寶鈿大聲重複。
郎朗的誦讀聲在半個後堂回響。
正如紀泠音所說，她們越是直麵旁人的指責和非議，其他人越是覺得這場“戲”索然無味，因為沒有他們想看到的楚楚可憐的戲碼，很快，這些人就逐漸散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紀泠音才稍微晃了晃身子。
跪了一整晚加一個上午，還得不停地念書，口幹舌燥不說，體力也快支撐不住了。
“小姐！”
寶鈿趕忙攙住紀泠音的胳膊。
“我沒事。”
紀泠音搖了搖頭，讓寶鈿不用擔心。不管怎麼樣，她也會咬牙撐住，高景澄想要羞辱她，還有紀巧音和杜嬤嬤這些等著看她的笑話，她絕對不能認輸！
時近中午，江南隨飛絮拎著食盒過來，想要給紀泠音和寶鈿送點飯菜和水。
可看守的侍衛一步上前，將他們給攔住了。
“侍衛大哥，你看，都已經正午了，總得讓王妃娘娘吃點東西吧？再說了，這麼一直念書，不喝水也不行啊！”
飛絮好聲好氣地對侍衛說道。
“杜嬤嬤交代了，不許任何人靠近，也不能給飯吃、給水喝，直到王爺發令為止！”侍衛不近人情地答道。
“侍衛大哥，這不喝水、不吃飯，誰能受得了啊？”飛絮急忙說道。
“嗬，一個野種，真當自己有多金貴？一兩頓不吃不喝，還能死人不成！”侍衛輕蔑地回頭看了紀泠音一眼。
“你說什麼！”江南惱怒地衝上來，一把揪住這名侍衛的衣襟。
“幹什麼你！還想動手？”侍衛瞪大了眼睛，將手放在了刀柄上，他身邊的同伴也是，一副要對江南拔刀相向的模樣。
“江南！”
紀泠音聽到動靜，喝止了一聲。
江南咬了咬牙，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手。
被揪住的侍衛整理著衣襟，拿眼睛斜了江南一眼：“一個賤奴罷了，真想動手，老子就是一刀劈了你，也不會有人追究！還敢跟老子橫？真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了？”
另一名侍衛諷笑道：“都是跟著野種出來的，哪見過什麼世麵？這可是在受罰，還想好吃好喝被伺候著呢？我呸！她也配？”
“你們！”
這倆人一唱一和的辱罵，讓江南的火爆脾氣又衝了上來，登時在掌心裏運起了兩團靈力，想要出手維護主子的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