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住了一周的時間,就在任越準備回去的時候,爺爺的病情突然惡化,小便開始帶血,醫院的大夫要求加大藥量,用激素。任雄飛卻不以為然,他提出轉院,而且要轉到大陸去。醫院的人都很不理解,那個跟他關係不錯的院長還專程跑來做工作,老爺子說的很明白:不要在費心了,他的身體自己明白,熬不過去了,還不如趁自己有一口氣回到大陸,好能葬在父母身邊,也算是了了自己一個心願。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因為人生地不熟,任越並沒有做太多的事情。一切事物都有任清和老爺子的秘書來做,三天以後,老爺子先來到江州,在江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做了簡單的治療以後,隨即又轉機到合肥,又在合肥一家大醫院進行了檢查,最後才回到鶴壁這個很偏僻的小村莊。
任雄飛的到來引起了這個小村莊很大的震動,鑒於老爺子曾經給縣裏捐款、投資,為該縣做出過重大貢獻,這段時間以來,縣領導經常前來探視。老爺子在最後一次給父母上墳祭奠以後的第三天溘然長逝,享年八十四歲。
追悼會分兩地進行,一個在台灣,一個在大陸的鶴壁村。兩個地方都很隆重,台灣那邊有很多的商界、政界領袖參加,大陸這邊也來的人不少。老爺子的很多老朋友不遠千裏前來吊唁,當地縣政府領導不得不一再的擴大預算。他們都沒想到來了那麼多風雲人物,江州、廣東、浙江、江蘇、北京、江西、湖南,各省都來了不少領導,那些豪車足足排出去五六裏地,弄的縣裏這些政府官員差點悔青了腸子,早知道就他媽的擴建公路了,這多丟人啊。這件事最終還是驚動了安徽省的領導,省委領導不但親自前來吊唁,而且特別知會交通局、公安局,要下大力氣保護好當地的交通秩序和安全。
死者已矣!不管身後的喪事辦的多麼隆重,這一切都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任越很風光,長這麼大都沒見識過這麼多高層領導,安徽省委領導很沉痛地握著他的手,勸他節哀順變,另外還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任越也沒什麼要求,隻是希望爺爺能夠土葬!省領導當即拍板,特殊人物要特殊對待,土葬不是問題,並著令當地縣政府給予幫助。
出殯那天更是隆重,抬出去的是三口棺槨,另外兩個是任雄飛的妻子和二女兒的骨灰。因為任家在當地也沒幾個親戚,戴孝的人不多,隻能把任越舅舅家的親人請來充場麵,老舅家也沒啥不願意的,自古有錢多親戚,他們那邊出了十幾輛車,其中五輛是麵包,餘下的都是三輪或者拖拉機。這讓趕來送父親最後一程的大姑任明月、任清哭笑不得。想想也是,前麵是奔馳寶馬、賓利、法拉利,後麵是三輪車、拖拉機,再後麵還有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竟然弄了兩輛騾車,弄的當地老鄉一個個笑的直不起腰來。
如此一弄,出殯那天根本就沒幾個人在哭,大部分竟然都是在笑。吃飯的時候那些老鄉瞪大眼睛,甩開腮幫子可勁猛造,更有過分的,把那四十多塊錢的香煙拚命塞進口袋裏,然後又掏出自己帶來的8毛錢一盒的抽起來。台灣過來的客人、還有大陸從大城市來的朋友,也沒心思哀傷,一個個拿著數碼相機,DV、手機拍個不停。尤其是對後麵那兩輛騾車,有人甚至跑過去跟那個騾子合影。對他們來說,這種極具鄉土特色的殯葬儀式才是正統的中國文化。
此情此景讓任越想起了陶淵明的一首《挽歌》: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麵無人居,高墳正蕉嶢。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複朝。千年不複朝,賢達無奈何。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不管一個人生前如何風光,死去也不過一抔黃土,托體山阿!荒草為被,秋風為歌!
任清哭的最痛,其次是任嘉怡,任越隻是流淚,沒有出聲。讓他以為的倒是大姑任明月,自始至終沒掉一滴眼淚。神色上也沒吐露出太多的哀傷,甚至在父母的墳麵前也隻是鞠躬,畫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