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壺口城的城牆上,堅守城頭的士卒發現城外的牆角處有人影晃動。正當他們要去查看究竟的時候,巡夜的隊伍來到城牆,正是打算出發前去晉城地區的綦連猛。
“我觀你神色慌張,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綦連猛忽然拔出佩劍,將其橫在城門守將的肩膀上。他身材魁梧,胡須濃密,看著就不太好惹,一副氣勢十足的模樣。
誰見了都畏懼三分。
“都督,牆角那邊,有人影晃動。”
城門守將指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影子說道,極為模糊,似乎是鬼魅一般。
“幹好自己本職的事情,你守好城門就可以了,何必多生事端?”
綦連猛不置可否,而是瞪了守將一眼,十分不悅。
“喏,卑職知錯了。”
末將拍馬屁拍到了馬腿,無奈拱手致歉,隨即退到一邊,讓開道路讓綦連猛帶著人沿著城牆巡視。
這隊人馬先是上城牆,隨後又陸續去城內馬舍、校場、糧庫等地巡視,最後在糧庫門前停了下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裏沒外人!”
綦連猛無奈對副將說道。
“將軍,剛才那些人影,卑職也看到了……那些是不是逃兵啊?”
廢話,老子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到那些人是逃兵?
綦連猛在心中暗罵副將多事。
“不會的,現在六鎮大軍氣勢如虹,又怎麼會有逃兵呢?你休要多言擾亂軍心,否則哪怕你是我的親信,段大都督的殺威棒可不認人!”
綦連猛聲色俱厲的對副將說道,表情前所未有的慎重……甚至是森嚴。
“喏,都督請回去歇著吧,剩下的卑職來做就行了。”
將軍巡夜,一般都是上半夜,下半夜是要休息的,不然第二天哪裏扛得住啊,人不睡覺會死的!
“嗯,我去歇著了,你眼珠子放亮一點,不要多管閑事知道麼?”
綦連猛著重強調了“多管閑事”四個字,這時候副將才恍然大悟,跟著猛的點頭像是小雞吃米一般。
撇開所有人來到自己居住的石屋裏,綦連猛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腦中卻浮現剛才城牆下麵的那些“鬼影”!
“多事之秋啊,不知道還能不能捱過今年冬天。”
綦連猛長歎一聲,他越來越覺得,晉陽六鎮或許表麵上看起來依然風光,當得起“虎狼之師”這樣的形容。
但是,下麵的鮮卑軍戶,根子已經敗壞了。
這真不是說笑,這次段韶之所以還能像從前那樣把軍戶們召集起來,不過是因為今年糧食歉收,蝗災肆虐,若是冬天留在家裏,多一張嘴吃飯,日子就難過一截。
出來從軍,怎麼說也能混口飯吃,至於會不會有危險,難道餓死不是一種危險麼?
人心如此散亂,現在的所謂軍心士氣,那都是逼不得已表現出來的無奈罷了。打仗打的是什麼?是後勤,是人心!
這兩樣段韶手裏都沒有,他如何能贏?
綦連猛覺得段韶贏過高伯逸,或許有機會,但他一定贏不過老天的!
事實上,蝗災肆虐的時候,綦連猛的心就已經涼了。或者說,這種心理暗示實在是太過於明顯,以至於他人生當中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站錯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