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香冷哼了一聲，“我這輩子做了太多壞事，都沒有得到過懲罰，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又為什麼要來找你，要知道，隻要沒有了你們，陸向東就會成為我的。我和他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樣，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林淺淺，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那次在醫院，沒有真的殺了你。要是那個時候殺了你，一切都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你錯了，沒有她，也不會是你。”回應孫靜香的，是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男聲。
帶著雨水一般濕漉漉的冰冷，回蕩在房間裏麵。
林淺淺身子一顫，張大了嘴，怔怔地望向了門外徐徐走進來地兩道身影。
那個在她夢裏出現了無數遍的影子，終於是這樣真實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林淺淺下意識地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有些疼，不是在做夢。可是為什麼看著他，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呢？
林淺淺的視線完完全全地被陸向東吸引住了，甚至忘記了在自己麵前，還有孫靜香，還有陸筱西，還有很多很多的人。
他永遠都是這樣，隻需要一個照麵，不用說話，更不用微笑，就能將林淺淺的心神完完全全地勾在手心裏。
“向東……”孫靜香呆呆地看著他，手腳都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
陸向東的身上已經被淋透了，渾身上下都不斷在往下滴著水，在他身旁的曲紹安看上去也沒有好多少。隻一會兒，在他們的腳邊，就堆積起了一大圈的水漬。
孫靜香皺起了眉，走了過去，自顧自地拿了林淺淺沙發上麵的毛巾，湊到了陸向東麵前，“你怎麼來了，下了這麼大的雨，你看你，都不知道打傘，要是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陸向東麵無表情地揮開了她的手。
孫靜香毫無防備，手裏的毛巾就被揮到了地上。
她愣了愣，不自在地看著被拋在了地上的毛巾，彎下身去，努力控製著自己顫抖的手，將毛巾撿了起來，“你怎麼生氣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不喜歡這條毛巾，對不對，沒關係的，我們回去，我們回去，你想要什麼樣的毛巾，我都給你，好不好。向東，我們回去吧。”
孫靜香的身上，哪裏還有半點剛才那種盛氣淩人的情緒，整個人都快低到了塵埃裏麵去。
陸向東無動於衷地看著她，“那八個人，是你殺的吧。”
孫靜香身子一顫，她抬起頭來，見到陸向東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麵前那團斑駁的血跡，她尖叫了一聲，就像是什麼難看的傷疤被擺在了陸向東的麵前一樣，慌亂地就用剛才撿起來的那條毛巾想要遮掩住。
但是她衣服上麵的血太多了，一條小小的毛巾，根本就擋不完。
孫靜香手忙腳亂了半天，最後頹然地放棄了，低著頭，跟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陸向東的麵前，手足無措地道，“向東……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原諒我，好麼，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這樣任性了。你相信我。”
“你做錯了事，我原諒你，那我做錯了事，誰來原諒我？”陸向東的目光，瞥向了在屋子對麵的林淺淺，眉頭緊鎖，神色疲憊，眼神裏，卻又帶著一種終於再次相逢的喜悅。
那樣複雜的眼神，刀子一樣，徑直就插進了林淺淺的心裏。
林淺淺本能地想要移開視線，可就算是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她都還是沒有這樣做。她舍不得……
這樣的他，這樣真真實實出現的他，就像是一場美得不能再美的夢境，稍微一不小心，夢就是會碎的，會醒的。
孫靜香擰緊了眉，“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麼，向東，你還不明白麼，我們才是一起的，我們都是活在地獄中的人，我們都是做錯了事情的人，隻能備受折磨，彼此安慰。你以為你這樣，林淺淺就會原諒你？原諒你親手殺了你和她的孩子？”
陸向東的身子顫了顫，冰冷的神情，更加冷峻了。
仿佛有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身上，終年不化。
陸向東看著林淺淺，目光深遠，“你會嗎，你會原諒我麼？”
林淺淺咬緊了牙，沒有回答。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是泣不成聲的痛哭。那個孩子，是她和陸向東之間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抹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