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陶如墨從車上走下來，陶如煙瞳孔微微一縮。
在那一瞬間，陶如煙產生了一種時光倒置，重回到13歲那年的錯覺。那一天，她背著一背簍的紅薯，立在田埂上歇息。遠遠地，她看見衣著光鮮亮麗的陶燁塵和畢湘茹，以及美麗動人的陶如墨從鄉間小路走近村子。
畢湘茹的高跟鞋，踩在田埂小路上，一走一個深坑。
陶如煙看到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陶如陌，偷偷盯著她身上白色的棉質長裙，以及那張跟煮熟剛剝殼的雞蛋一樣白潔細嫩的臉頰看。
看完，她心裏自然流露出無盡的自卑來。
那個小姐姐真的好漂亮！
陶如煙當時都不好意思直視陶如墨，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沾了泥巴的褲腿，以及補過洞的褲子膝蓋。她臉紅耳朵紅，感到羞赧不已。她不敢抬頭，目光不敢四處亂飄，好似自己看不見他們，他們也就看不見自己一樣。
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陶如陌走到她身邊，禮貌而溫柔地問道：“小妹妹，請問蘇聞老伯的家怎麼走？”
當時聽到這話，陶如煙有種被法官判刑要把坐牢坐穿的害怕。
她慢吞吞抬頭，又黑又瘦的一張臉上，寫滿了害羞與自卑，以及一些疑惑。“你們找我爺爺做什麼？”她答完那話，就看見陶如墨瞳孔一縮，而她身後，那對氣度不凡的夫妻同時呆住。
當她聽到陶燁塵哭著喊了聲煙煙，並且情不自禁把她一把抱住的時候，陶如煙隻覺得荒唐。
她竟然是陶家的女兒！
竟然是這個小仙女的妹妹！
陶如煙不覺得開心，不覺得驚喜，隻是害怕。
那是對不確定未來的害怕，是對即將要接受的全新的富裕生活的害怕，以及...日日麵對跟女神一樣引人注目的陶如墨的恐懼。
這麼多年過去，無論陶如煙成長到何等優秀的地步，但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在田埂上背著背簍歇氣的醜小鴨，更忘不了初見陶如墨時，陶如墨帶給她的那份震動。
她看著陶如墨在秦楚的陪伴下走近，心裏又酸、又痛、又害怕。
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是不是意味著父母的眼光又要全部落到優異的她的身上？
陶如煙慌了下神，但她嘴邊還是勾起了一抹得體的淺笑。
陶如墨走到陶如煙和畢湘茹的身前，她因為還在養傷沒穿高跟鞋，穿的是一雙平底的皮鞋。幾人站在一起，陶如墨要比畢湘茹和陶如煙都矮上一些。
微微仰頭，陶如墨凝視著畢湘茹的臉。
畢湘茹今日穿了一身黛綠色的長袖改良旗袍，依然盤著長發，佩戴一對純白色珍珠耳環。她指甲修剪得弧形圓潤，塗了一層淺淺的亮甲油，一雙手，因為保養得當，並沒有褶皺，依然光滑潔白。
陶如墨有些意外。
這麼多年過去，畢湘茹依然是那副美麗的樣子，除了眼尾有兩條淺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皺紋，她像是沒有變過。她跟陶如墨記憶中一樣，永遠穿得漂亮得體，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苟，是個對自己要求苛刻的絕世美人。
在陶如墨打量畢湘茹的時候，畢湘茹也在打量著她。
比起上一次在婚紗館看到陶如墨，這一次見麵，她似乎稍微胖了一些，一張鵝蛋臉有點圓潤，不過那雙眼睛倒是依然細長炯亮，神采奕奕。
畢湘茹見陶如墨氣色還不錯，終於安心了。
“陌、陌陌。”畢湘茹試探著喊了聲，語氣小心翼翼的，那樣子像是害怕打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