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勸道:“娘娘,不如我想辦法送你出宮,再找個好人家吧。”
李姝清忙搖頭道:“不可,萬萬不可!雖說我住在這裏,不再享受皇妃待遇,已被宮裏遺忘。但宮裏的名冊,我仍屬先皇的妃子,怎可擅自出宮嫁人?況且,我已年老色衰,莫說無人看上,即便有,我也沒有那份心了!”
明月被她說得心神黯淡,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雖然她還沒有孩子,但總有一天會有的。可宮裏這麼多女人,別看此時她最得恒昊疼愛,可誰能保證永遠如此?
想到她入宮之後,那些明的暗的險情,不是戰場勝似戰場,明月的心就沉重得像墜上一塊大石。在這宮裏,隻要稍不留神,就會被人踩在腳下,明月不過是個盜墓賊附身,真的能應付嗎?
剛複活時,明月心中豪情萬丈,覺得自己成了娘娘,一定能呼風喚雨,威風八麵。可現在,她除了感覺得到恒昊很愛她,並沒有那種威風感。相反,還覺得宮裏到處是陷阱,人人皆殺手。
或許,隻有像李姝清這樣的女人,半瘋半傻才得平安。可是,像她這樣的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丈夫沒了,孩子沒了,她也隻能躲在這奉先殿,靠一個老太監照顧。這樣的結局,遠不如一個平民村婦。
明月想要的可不是她這樣的生活,若如此,她還不如偷偷逃出宮去,隱姓埋名,再找個好男人,多過幾年逍遙日子呢!
“娘娘,你若想出去,我幫你想辦法。你這樣,也不好過呀。”明月認真地說,“你若信我,給我幾天時間,我去給你安排。”
如今先皇不在,隻要瞞過皇太後,要讓李姝清出宮,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可太後那裏,又該怎麼瞞?李姝清這樣一個先皇遺妃,半瘋半傻,早已淡出眾人的記憶。突然把她弄出來,勢必會引起不小的波瀾。
李姝清卻淒楚地搖搖頭說:“先皇在這兒,穎旎在這兒,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陪他們。要去,你自己去,我要跟穎旎玩。”
明月見她這樣,不由氣憤地說:“我好心幫你,你卻如此不爭!哼,罷了罷了!你愛怎樣便怎樣,我走了!”
“嗬嗬,小丫頭,你不懂。等你真正愛上一個男人,有了他的孩子,你會明白的。”李姝清也不氣惱,隻是淡淡地說。
明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看著明月離去的背影,李姝清心中淒涼,懷念起往日與先皇的恩愛,以及那美麗可愛的女兒,不禁淚如雨下。
哭著哭著,她情不自禁地哼唱起當年哄女兒睡覺的歌謠。
“夜裏明月光光,照在窗台上,窗外葉子沙沙,給我孩兒唱。一曲唱春花呀,一曲唱夏蟲,一曲唱秋果呀,一曲唱冬雪……冬去春來喲,孩兒長個啦,娘親夜不寐呀,為兒趕衣裳……趕衣裳,嗚嗚嗚!”
唱到這裏,李姝清再也唱不下去,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十分壓抑,在這寂靜的院子裏顯得格外詭異。
屋內,老太監聽出是李姝清的聲音,不由歎道:“哎,苦命之人的苦,連菩薩也不知曉呀!”
而殿外,巡查的衛隊隱約聽見這歌聲,都以為是鬧鬼。
“快走,快走,李妃冤魂不散,別被她纏上了!”
而李姝清,聽到衛隊的話,心裏不由一陣淒苦。想她入宮十餘載,如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實在可憐。
沒人說話也就罷了,還得不到同情和理解。那些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聽到她的聲音,偶爾見到她的身影,竟都當做是鬼魂。也罷,反正她的心早已如死灰一般,是死是活,早已無差。
因思女心切,李姝清常常會抱著枕頭,將其當做仍在繈褓中的女兒來哄。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活人,她眼睛一花,想當然地以為是自己的女兒。可定睛細看,卻是一副太監裝扮。那一刻,李姝清又清醒了,知道自己的女兒已死,眼前這個明月雖也是女兒身,卻與她無關。
好不容易有個可以說話的人,明月卻匆匆離去,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來。李姝清獨自坐在那裏,心裏竟有幾分嫉妒她的年輕無慮。但她年華已逝,且先皇早已駕崩,就算她能回複年輕也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