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穆蘇放在床榻上蓋好被褥,他又轉身出去,關好了門。

此時已經三更天,天上的月尤其的亮。

重彥站在院子裏看向東方,背著手,月光在他身上將白袍鍍上流光,恍若神臨世。

一個暗衛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麵前,單膝跪地,雙手承上一隻翅膀染紅的信鴿。那鴿子驚恐的咕咕直叫,一雙眼溜溜轉著,盯著停在對麵屋脊上的金子不敢亂動。

“主子,這是鷹隼截下的信鴿,看方向應該是長寧鎮。”

重彥伸手接過,取了信鴿腿上綁著的信筒展開來看,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映在他眼中。

速來,至長寧。

潦草至極的字體看得出寫信者的匆忙,沒有留名,也沒有去向。

“趙家?”重彥淡淡開口,重新卷起那張有些褶皺的紙,慢慢塞回了信筒。

暗衛低著頭,恭恭敬敬的答道:“是,這鴿子怕是往京城去的。”

看著那隻還在咕咕叫的鴿子,重彥的眼神突然淩厲起來,摘下一根那鴿子的翎羽,抬手放飛了它。

“我遇難的消息傳回去了吧?”他把玩著手裏那根帶著血的羽毛,唇角依舊帶著笑意,可話語中的冷冽暗衛感受的清楚。

“已經傳回去了,那兩位說是要派人來查,估計要半個月後了。”暗衛頓了頓,接著道:“而且已經張羅著選妃了,說是要衝喜……”

“哈,”重彥一聲冷笑,搖了搖頭,“有些沉不住氣了啊。你先退下吧,把這毛給金子綁上,過幾日離開我將它帶走,你跟夫人說一聲就是。”

“明白。”暗衛稍稍彎了彎腰,然後站起後退幾步才閃身消失。

京城皇都,鳳梧宮。

鴿子劃過已經泛黃了的銀杏樹枝,穩穩的停在鏤空雕刻的檀木窗前,咕咕叫了兩聲,便低頭啄了啄腳上不舒服的信筒。

半晌,窗戶被人推開,一個束著丫鬟雙髻的少女幹脆利落的擒住鴿子,摘了它腳上的信筒便將它放飛,伸頭看了看四周,瞧著沒有人才關上了窗戶。

她拿著信筒低頭走進寢宮內,緩緩邁上鋪著紅狐裘的階梯,然後跪在最後一階,雙手將信筒給鮫綃紗簾後的女人。

一隻染著紅蔻的手緩緩伸出來,白皙纖細,膚若凝脂,手中撚著一隻白玉戒指,一反轉,戒指掉在地上。

丫鬟趕緊撿了戒指揣懷裏,畢恭畢敬的把信筒呈上。

一道媚柔慵懶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酥軟入骨,“退下吧。”

日上三竿,院子裏的雞不知道已經叫了多少遍。穆蘇迷迷糊糊的醒來,皺著眉,被窗外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朦朧間聽見外麵像是有嬉鬧聲。

她坐在榻上許久才清醒過來,環視了一圈四周,卻發現重彥不在。

起身穿好了衣服,推開房門,嬉鬧的聲音變得大了些。她瞧著院子裏穿的花花綠綠的一群女人驚詫的睜大了眼,再細看,重彥被圍在中間。

重彥抬眼看見站在門口一臉迷茫的穆蘇,勾出一笑,從容的推開那群女人,走到穆蘇身邊,柔聲道:“睡醒了?”

穆蘇看看那群半遮著臉指指點點的女人,又看看重彥,問道:“你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