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成心中不祥的預感沒感覺錯。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顧煙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差。
短短一個星期，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病號服穿在她的身上，鬆鬆垮垮，連帶著臉龐的骨骼都相當凸出，宛若皮包骨。
每次身體難受的時候，她身體蜷成一團，身體發顫，疼也一聲不吭。
“確定有按時吃藥嗎？”又一次檢查，醫生皺著眉頭，問陸勵成。
陸勵成心裏一個咯噔，“有什麼問題嗎？”
“按理說，如果配合治療，按時吃藥，身體狀況應該越來越好才對，但現在的情況是，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照這樣下去，撐不過幾個月啊。”
聽到最後一句話，陸勵成臉色頓時陰沉了，看向床上的顧煙。
這一個星期，起初她並不是很配合吃藥，飯也吃的少，他強製性渣，她才肯吃，後來他見她學乖了，也沒多注意這點，現在看來……
醫生走後，陸勵成站在床邊，看著她。
顧煙仿佛沒聽到他和醫生的對話，躺在床上，靜靜地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哪怕醫生說撐不過幾個月，她也沒有半點反應，像是睡著了。
陸勵成知道她沒睡，冰冷的眼神注視著她，“顧煙，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一個星期，他對她極盡體貼，辦公都在這裏，一整天幾乎不離開這個病房，然而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陸勵成心中的憤怒完全沒辦法壓製。
顧煙緩緩睜開了眼睛，嘴唇幹澀，微微一勾，“我不需要治療。”
陸勵成眼神更冷，“你需不需要不是你說了算的！不治也得治！”
“我不想再欠你更多了。”顧煙聲音沙啞，“不如讓我自生自滅。”
這樣的病，怎麼能徹底治好呢？
如果再次複發，她的醫藥費就該需要依賴陸勵成。想到曾經她為了哥哥的醫藥費極受侮辱，顧煙苦笑了一下。
那樣屈辱的經曆，一輩子一次就夠了。這回，她是不會為了自己的命去承受那樣痛苦絕望的侮辱！
何況，她那樣拚命地想要為哥哥治病，哥哥卻被陸勵成親手害死！她要是還接受他的幫助，還有什麼顏麵去見哥哥？不如一死了之。
“你想得美！”陸勵成氣得咬牙切齒，“我在這裏一天，就不會讓你就這麼死去！從明天開始，你一天不配合治療，我就不讓你看孩子。”
顧煙閉著眼睛不說話。
反正她走了之後，也永遠見不到孩子了。多見少見，沒有分別。
陸勵成怒瞪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裏難受得很。
這一個星期，她對他多說一句話都嫌多，更別說他問是誰放她出來的，她對此完全沒有反應，半句話都不說。似乎對一切都看開了，毫無所謂。
陸勵成心裏突然湧上了深深的無力。
他寧願她恨他，也不希望看到的是她這副了無生機死氣沉沉的樣子，唯一能讓她臉上有不同情緒的孩子，現在似乎也對她沒用了。
第二天，顧煙果然相當不配合治療。
藥也不吃，飯也拒絕。儼然一副尋死的模樣，任憑陸勵成費盡口舌，她也無動於衷。
凝視著她好幾秒，陸勵成突然冷聲脅迫：“你要是再這麼下去，信不信我也讓你的孩子和你一樣？你一天不吃飯，我就一天不讓他進食。你要是想死，不如讓他一塊兒陪你好了。終歸你們倆本來就應該是同歸於盡的。”
一早上都無動於衷的顧煙此時終於有了反應，無神的眼睛看向陸勵成，聲音已經沙啞得很是難聽：“陸勵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陸勵成給她倒個水，要喂她，顧煙抿唇不喝。
他眼神更冷，漠然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狠了。不過一個孩子而已，外麵想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你覺得我想要一個孩子不容易？”
頓了頓，他又冷冷嗤笑，“你要是忍心他小小年紀就和你一起忍饑挨餓，那你我也就半斤八兩。隻能怪他投錯了胎，有這麼一對對他心狠的父母。”
顧煙突然低笑。
是啊，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的殘忍了。
他要是不殘忍，怎麼能讓人痛打哥哥，使得他病情加重，還在她麵前用哥哥的生死來威脅她……
“吃不吃？”陸勵成再問。
顧煙終於妥協，微微點頭。
陸勵成神色這才緩和了幾分，“先把水喝了。”
顧煙順從地喝完了一杯水。
陸勵成這才給她一口一口喂飯，但還沒吃幾口，顧煙驟然咳嗽起來，越來越劇烈，最後竟然把剛剛吃的那點飯都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