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時竟霖立即苦著臉求饒,“兒子也是想養一盆稀罕的雪見紫,讓您在元宵會時出個大風頭啊。”
湖州府的元宵會一向由州府的富貴人家出錢組織,且還有每戶有頭臉的人家擺一盆花卉迎春的定例,這人多一起做事,就難免比一比誰家出的錢多誰家出的花好。
時府是不敢在錢上麵壓著那些貴胄之家一頭的,也就隻有在後麵擺花這裏討個風頭了。
時老夫人就拍著孫兒的手道:“還是咱家霖兒有心”,說著看向兒子,“你也別見天的挑霖兒的不是,二百兩銀子都花了,再讓家裏人出去找找又費什麼。”
說完了,又吩咐一旁的大丫鬟:“錦繡,待會兒人把花尋回來,一人給賞些錢吃酒去。再把禾兒叫來,我問問她,怎麼給霖兒管的屋子,主子好好的東西怎麼說扔就扔。”
時老爺見他娘說起來就沒完,忙悄悄起身退了出去,老娘最疼正妻生的這個幺兒,待會訓完丫鬟指不定還得訓他不舍得給孩子錢花。
時老爺真心冤枉,二百兩銀子那孩子說買花就買花了,那可是買一處二進小院都夠了,當初自己也隻是說了他兩句。
不過這在老娘眼中,就是不舍得給孩子花錢的證據。
走出榮壽院,時老爺又頓住了腳步,叫來跑腿小廝吩咐道:“多派幾個人去問問,買走那盆花的小販住哪兒,找到了再花幾兩銀子買回來便是,都別給我仗勢欺人。”
“小的知道了”,小廝躬身領命,“老爺還是疼三爺啊。”
時老爺眼一瞪,小廝立馬轉身跑了。
想起整天不務正業的三兒子,時老爺無奈地笑了笑,這個兒子雖然不務正業了些,卻是幾個兒子中最孝順的。
此時正趕著驢車走上通往仙泉縣官道的趙老四不知道,他租賃的那間屋子已被時府下人光臨了好幾次。
路上他也不像往常回家那般,還一邊做著生意,隻是揚著鞭子專心趕路,因此天到晚時,這小小的驢車已經駛進了仙泉縣。
趙家村在仙泉縣北十裏的稻香鎮,又過小半個時辰,天色已經黑下來時,趙老四終於趕著驢車進了村。
這時天冷,村人吃過晚飯都早早地睡了,路上並沒有什麼人,驢子一路沉默地熟門熟路走向趙老四家。
家門還沒上鎖,趙老四剛一推開門,就有個婆子從昏黃的廚屋中走出來,沒等她發問,趙老四已道:“海大娘,是我。”
“老爺啊”,海大娘有些驚訝地上前兩步,“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沒事,想回家看看”,海大娘是早些年趙老四手中有餘錢時雇的村裏的一個老婆子,這些年一直跟他們家住,早跟一家人一般,對她,趙老四也從沒有指使下人的姿態,“您回廚屋看看,有什麼給我整一碗吃的。”
“哎好,這一路風霜的,我先給您沏一碗雞蛋水吧。”
趙老四點頭,拿著出城時給妻子女兒買的東西往正屋走去,正屋裏點著比較明亮的燭火,透過窗戶照出來的亮光,很是溫暖。
趙老四心裏感歎,還是家裏好,過兩年錢攢足了,到時就把家搬到府城去。
這時,屋內傳出他女兒撒嬌的聲音:“娘,今天我和香蘭她們去鎮裏,看中了一條裙子,她們都買了,就隻有我沒有買。您給我錢嘛。”
跟著就是趙老四妻子吳氏溫柔的聲音:“咱們家跟那香蘭家可不能比,她有兩個能掙錢的哥哥,花錢自是隨意,你上無兄長下午幼弟,娘得攢著錢給你留嫁妝。”
趙老四好笑,已到屋門口,正要推門說給女兒的一條裙子還是買得起的,就聽他女兒不滿道:“娘你少唬我,前天回姥姥家,你給了姥姥好幾兩銀子呢,別以為我沒看到。而且我爹讓你給樂峻的錢,你也都給姥姥了。我就要裙子,不然爹回來我告訴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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