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兒穿著的仍然是白天那身好看的像是仙女一樣的衣裙,層層疊疊的紗綢錦緞包裹著她玲瓏美好的曲線,在水中顯得極白皙的皮膚上不見半點瑕疵。沒有妝容,幹幹淨淨的,薄安安想起了初見她的時候。
那是個幹幹淨淨的姑娘,薄安安記得的,幹淨的讓她羨慕。
現在,也還是個幹幹淨淨的姑娘,隻是浴缸裏的水紅的讓人眼睛疼。
薄安安隻看了兩眼,就像是剛剛從夢裏驚醒一般,猛地把一旁的棉布厚浴巾拖了下來,猛地衝上前去撈蘇怡兒的手臂。
刀片被蘇怡兒端端正正的放在一旁的香皂架上,受傷的那隻手腕附近的水格外的紅。
水還是溫熱的,還不斷有水流一點一點從尾端流進來,就好像蘇怡兒的身體也還是溫熱的。
薄安安顧不上看別的地方,拽著浴巾用力按在了手腕上那片皮開肉綻的地方。
幾乎能看得到骨頭的蒼白讓薄安安不忍再看第二眼,她隻是抱著浴巾用力按住了蘇怡兒的手腕,可是半晌過去,浴巾也還是幹幹淨淨的,隻有剛開始粘上的那一點血水。
就好像,血已經流空了。
紀時謙也進來了,見薄安安蹲在地上緊緊地抱著蘇怡兒的手腕,他探出手去,摸了摸靠在浴缸裏的蘇怡兒的鼻息,又摸了摸她頸部的動脈。
忍不住又看看向薄安安,紀時謙不忍心說出那幾個字。
那太殘忍,可是,現實本就是殘忍的。
“已經,沒有心跳了。”
薄安安原本怔楞著像是什麼都沒注意到的表情,在紀時謙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跳了起來。
“抱出來,幫我,把她抱出來!”
紀時謙依言做了,把蘇怡兒拖出來放在了地麵上。
一出水,紀時謙頓時感覺到了,蘇怡兒的身體已經涼透了,隔著這樣厚的層疊的裙子也還是能感受到,她的生命,早已經隨著那些血紅的水流逝了。
可是薄安安顧不上這些,她的臉上已經被眼淚占據了,滿臉鼻涕眼淚,卸了妝的臉,其實是沒有什麼形象可言的,就算是五官底子再好,哭成這樣,也沒人能說薄安安還是那樣好看。
可是現在,好看還有什麼用呢?
蘇怡兒也好看,蘇怡兒已經死了。
那主管有些不忍,看著薄安安用力擦了一把臉,就開始給蘇怡兒做心肺複蘇,便上前想要先勸薄安安一句。
可是,紀時謙卻抬手攔住了他,又小聲道:“去看看救護車和警察到了沒有。”
蘇怡兒的死,要受到影響的人和事太多,陸明夜的電影就是頭一個要出問題的,蘇怡兒的戲份雖說已經差不多都拍完了,可是,她和薄安安對戲的部分有一些還沒有完成,劇本大改,劇組受到質疑,這些還都是小事。
紀時謙知道,蘇怡兒的死和有些人脫不了關係,也知道薄安安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幕後的人,可是,這裏麵的利益糾紛太多,涉及的人也太多,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證將所有的黑幕揭開時,能夠在對手垂死掙紮的反擊之中保護薄安安周全。
這會是一件很難纏,需要很長時間的籌備和調查,來做的事情。
可是,隻要她想做。
紀時謙看著仍然在哭泣著的,不斷按壓蘇怡兒心髒的薄安安,想要上前擁抱她,卻又不敢。
眼淚一串又一串的滾下來,薄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麼哭泣。
如果說是為了蘇怡兒,她和蘇怡兒的感情好像也還沒有深到那樣的程度,薄安安還記得,自己在母親的葬禮上還保持著難得的冷靜。
如果說是為了自己才剛剛許諾要幫她,卻根本沒來得及去做,就發生了現在的事,所以感情波動比較大,好像也不是。
薄安安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一個極度不穩定的狀態,她想要用理性控製自己,卻做不到。
劇組的人也陸陸續續出來了,隻是被警察攔在了房間外沒能進來。
陸明夜幾乎要瘋了,劇組的正常拍攝進度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蘇怡兒死了。
他不該說她的,是他的話說重了。
不受到心理方麵的影響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和蘇怡兒相處比較久的人們,包括陸明夜在內,站在走廊裏亂哄哄一團,被警察哄了幾次才各自回去了。
沒有他殺的嫌疑,雖然並不是完全密封的環境,可走廊的監控錄像都在,蘇怡兒清除了密碼的手機裏,一打開就是一段錄像,一段,蘇怡兒的自述。
具體的內容隻有警方知道,在簡單的做了一些調查以後,蘇怡兒的助理被警察帶走了。
薄安安也不知道,蘇怡兒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