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我就說嘛,小駿那麼懂事,怎麼會……”
“懂事個屁!打了魚沒說孝敬孝敬辛辛苦苦養育他的人,先巴巴的去貼外人,這還叫懂事。”
大伯母打斷大伯的話,不依不饒地叫囂道。
大伯皺皺眉,囁嚅道:“小茜是他姐姐,怎麼就成外人了?”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不是外人是什麼?”
大伯母狠狠瞪了大伯一眼,仿佛恨不得將他也生吞活剝了一般。
沈茜早已習慣了大伯母的這般粗魯和無理,此時為了弟弟更是耐得性子,將那一籃子雞蛋,往她麵前一送,款款說道:“大伯母,這是一籃子雞蛋和一袋白麵,我特意拿來,給您和大伯補補身子。”
見大伯母瞟了一眼那籃子雞蛋,竟是一愣,便又和和氣氣道:
“大伯母,我們姐弟倆自幼沒了父母,多虧受大伯和大伯母養育,這裏就是我的娘家。
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娘家送東西於我,我自然也會加倍還回來,這才是親戚間走動的道理不是?”
她這一席話說得既溫柔又頗具力道,竟讓大伯母頓時啞口無言,紅了臉。
大伯母又看了看那籃子雞蛋和白麵,暗暗有些驚訝:這一籃子雞蛋得換多少針頭線腦,油鹽醬醋等物什。即便是懷孕的婦人也未必能吃上幾個吧。沒想到這丫頭竟被婆家人這般看得起。
不過,她卻還是有些不信,看那剛嫁過去的光景,那婆婆竟不是怎麼好相與的,這才不過短短數月,怎會轉變如此快?
她便眉頭一擰,沉了臉,道:“莫不是自個兒偷偷拿了來的吧?”
沈茜無奈地一抿唇,淡然道:“大伯母多慮了,這是婆婆讓我帶來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大伯先頭看到那籃子雞蛋和麵,也是有些擔憂,侄女莫不是為了討好娘家,偷偷拿來的。
後麵又見她那般篤定地說是婆婆叫送來的,便心下一喜,暗想,這苦命的侄女總算是熬出頭了。
沈大牛見媳婦沒完沒了地為難侄女,沒有半點招呼她進門的意思,便臉色有些難看。
他沉聲道:“讓小茜先進屋喝口水再說吧。她走了那麼遠路來給你送東西,你橫挑鼻子豎挑眼攔在這裏,要怎麼?”
那秦氏平日雖潑辣,蠻橫,但老實的相公真的發起火來,她也要怯幾分,這才把那橫眉立目放平了,刮一眼沈大牛,讓開門,讓沈茜進屋,又倒了一碗水來,遞到她麵前的桌上。
沈茜坐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進門了,她走了那麼老遠的路,又在日頭底下曬了這半日,早有些吃撐不住了。
沈茜端起碗咕咚咕咚喝完了水,這才看向大伯母,柔聲道:“大伯母,小駿現在在哪兒,怎麼不見他人呢?”
秦氏看了一眼沈大牛,又看了一眼那一籃子雞蛋,也不說話,扭腰甩胯出得門去,不過一會兒,便領著沈駿走了進來。
沈駿垂著頭跟在大伯母身後走進堂屋,還想著不知道大伯母又要怎樣折磨他呢,不想一抬頭竟看見姐姐,先是一愣,繼而眸子忽閃一下,大叫一聲:“姐!”便三兩步撲了過來。
沈茜端詳著弟弟,見他臉上紅紅紫紫一個巴掌印子,胳膊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心頭一疼,眼眶霎時就紅了。
她輕輕摘掉粘在他頭發上的柴草,拽拽他已經有些短了的衣服,又拍了拍他脊背的土,柔聲道:“你在哪裏躲著,怎麼弄得渾身都是土,還一頭的柴草。”
沈駿抬眼,悄悄望了望大伯母,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沈茜見大伯母在,不好說話,便拉了弟弟的手,冷冷道:“走,姐姐給你胳膊上點藥。”
說完,對大伯無奈地彎了彎嘴角,拉著弟弟徑直來到他住的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