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詩晴從唐澤銘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的時候,南宮傾正靠在不遠處的牆壁上,注意到她出來,便不急不緩的走到她的麵前。
“怎麼樣?”他問張詩晴。
張詩晴微微點頭示意,轉身朝明顯還在跟自己鬧別扭的唐澤銘揮了揮手道別,得到他更加別扭的一個“哼”聲之後,這才笑著同南宮傾一塊兒離開。
兩人直到走出公司大門了,張詩晴還是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一點開口的意思也沒有。縱使再有耐心的南宮傾在這個時候也耐不住性子了,隻見他好脾氣的又問了一遍:“你和唐澤銘談得怎麼樣?他沒為難你吧?”
張詩晴聞言,扭頭對他笑了笑:“他不敢。”
然後又恢複了沉默。南宮傾心裏暗忖,這小妮子從小時候開始,在他和慕夜城之間就從沒一碗水端平過,現在這態度,該不會是想把消息第一個告知慕夜城吧?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可就太傷心了。
南宮傾似真似假的把心裏的委屈一說,張詩晴聽得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著又一臉促狹的開起了對方的玩笑:“還真讓你給猜對了,唐澤銘答應負責收拾他惹出來的爛攤子這個好消息,我還真就打算第一個跟夜城說,所以你也別再問了。”
南宮傾抓住了關鍵詞:“唐澤銘他真的答應了?”
“咦?你怎麼知道?”張詩晴扮起了傻。可惜南宮傾現在沒心情跟她開玩笑。他沒搭理這句話,而是一臉擔憂的說道:“唐澤銘費了這麼大心力,好不容易讓夜城急上一回了。怎麼你跟他關上門一說,他就放棄了?該不會是有什麼附加條件吧?”
雖然能解決問題是件好事,但是如果要因此讓張詩晴犧牲什麼的話,他相信不隻是他,包括慕夜城,都不可能會同意的!
而張詩晴也知道這在別人看來,多少有點不合理的地方。所以為了讓對方安心,她隻能將自己在國外治療期間,偶然結識唐澤銘的事實說了出來。雖然來之前已經有稍微提過一點,但因為隻是一句話帶過,所以並不能讓聽者感受到她和唐澤銘之間的友情,當然也不可能會清楚,在那段時間,能夠結交唐澤銘這個朋友,對她來說,有多麼重大的意義。
“……你也知道我那個時候剛剛出國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在此之前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僅僅是大學時候到省外去念書,而當時的我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身邊有夜城陪伴,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的地方。但是橫跨大洋彼岸……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了。更別說是獨身一人……”
那個時候的她,剛剛經曆父親的公司破產倒閉,雙親相繼自殺身亡的巨大變故,一再病發的身體已經脆弱不堪,因為身邊還有慕夜城和南宮傾這兩個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才得以堅持下來。
可是那一天,慕夜城提出要送她去國外治療的想法,語氣堅定得不像是在征得她的意見反而更像是在給犯人判刑……不容拒絕。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再折騰下去,不隻自己痛苦,也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很多麻煩。所以從未獨自出過遠門的她強行壓下心中想要拒絕的yu望,順著慕夜城的安排,到了國外。
她以為已經淪為孤兒的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再可以失去的了。然而隻有真正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才真正體會到,那種恐怖的感覺,已經不僅僅是孤單……
“我想要回來,出門卻不知道要往哪裏走。到處是陌生的人,陌生的物,甚至連彼此溝通的語言都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中文……那種陌生感,帶著近乎絕望,仿佛我是一個被遺棄的,不再被需要的存在。”
張詩晴的聲音放得很輕,幾年之後的她首次說起發生變故的那一年,心情平靜得仿佛是個置身事外的路人甲,正在向他人轉述著自己偶然之間看到的故事。
“初到那裏的生活難受得讓我的精神幾度瀕臨崩潰,特別是一到夜裏,那種感覺更加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些我從沒跟夜城說過,是因為怕他會自責。我不想讓他認為,他當時的好意,卻弄巧成拙,反而讓我受到了更大的傷害。”
“我避開夜城幫我安排的傭人,自己一個人去看心理醫生。我想,或許那樣可以讓自己變得更成熟一點……而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Tang……也就是唐澤銘。他當時因為一些原因,也正在接受心理輔導。開始的時候我們隻是彼此點頭示意,算作打招呼。之後見麵的頻率高了,我就開始主動找他說話……大概是因為來自同一個國家,我看著他就覺得特別有親切感,即使那時的他,顯得不是很願意跟我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