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涼潄討厭靳煥了嗎?
靳煥移開視線的時候,陸涼潄的心靈再一次受到重石的撞擊。
她的一雙手緊緊地攥起,嘴巴張開,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想柔下聲音來跟靳煥道歉,可是她說不出口,何況她正在氣頭上。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僵持著,連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否則怎麼會雙雙都感到窒息?
陸涼潄性子急,最先打破僵局。她起身,穿著粉色的棉拖往臥室裏走。
她在走的時候,一直埋著頭,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靳煥的身影。
在陸涼潄的額小小身影閃進臥室的時候,靳煥的身子動了一下,迷茫而空洞的視線微微一抬,追隨著陸涼潄的腳後跟走了一段路,直到陸涼潄消失在臥室門口。
確定靳煥看不見自己的身影過後,陸涼潄渾身突然失去力氣,摔坐進沙發裏,重重地吸氣。
她沒有關臥室門,可是臥室門外的男人似乎一動也沒動,並沒有追進來。
是了,是她先發的脾氣,他憑什麼要追進來?
陸涼潄自嘲地笑了笑,自責和氣憤這兩種水火不容的情緒翻攪著她的心,讓她險些窒息。
她抱著自己的腦袋,死死地壓住眼睛,將頭埋進膝蓋裏,坐在那裏一動都不動。
而立在客廳的靳煥,將視線從洞開的臥室門處收了回來。
插在褲袋裏的拳頭在緊緊一握之後,又頹然地鬆開。
他再次垂下腦袋,盯著自己的黑色棉拖發怔。
時間的指針絲毫不等人,卻在這個時候移動得尤為緩慢。
靳煥最終抬起頭,將那白皙的一截後頸藏到衣領裏麵去了。
他昂起下巴,抬手拉自己的領帶,將其拉得鬆鬆垮垮之後,他舉步,想要朝臥室去。
黑色的棉拖在潔淨的地板上印出無法目視的幾個腳印後,停了下來。
靳煥眯了下眼睛,大手撫上自己的眉宇,抹了一下後又垂了下去。
他轉身走到沙發上,撈起茶幾上的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
這點煙的動作分明沒有平日那般信手拈來,他試了幾次才將那根頑皮的煙點燃。
點點的火星就在他菲薄的唇邊亮了起來。
奶白色的煙霧在昏暗的室內幾乎不見了蹤影,但它是存在的,且不識時務地熏了靳煥的眼睛。
被煙霧一熏,靳煥一急,喉道又被嗆了一口。
他咳嗽了一聲,眯了眼睛後下眼瞼出現一點可疑的水光。
躲在臥室裏的陸涼潄被靳煥的那一聲咳嗽驚得一顫,原本憋悶的心髒突突直跳,像是要鑽出皮囊一樣。
她從膝蓋間抬起頭來,以為靳煥在不知不覺中進了臥室。可她抬頭找了一圈,沒有。突突直跳的心髒像是猛然被注射了鎮靜劑……又安靜下來,隨後陷入了空茫的悵惘。
她以為,他追進來了。
可是,沒有。
整套公寓裏,又陷入了無聲無息的氣氛裏,好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
陸涼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沙發前的矮桌發呆。
她後悔了,她不該吼靳煥的。
雖然他是被柏顏給藥暈了,但是他確確實實是不知情的。
可……她又拉不下顏麵回去客廳找靳煥。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跑到他麵前,拉著他的手說‘我錯了,你原諒我’就覺得好沒麵子。
沒麵子是其次,萬一靳煥已經生了氣,並不接受她的道歉,那她接下去該怎麼辦?
她沒轍,她做錯了事,她害怕麵對靳煥。
她就是一個懦夫。
其實這件事情靳煥也是受害者,他不該被她這樣對待的。
道理歸道理,可她邁不出那一步。
她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非常討厭!
陸涼潄將唇都咬出深紅色以後,突然抓起矮桌上的一本雜誌,就向對麵的牆上砸去。
雜誌與牆壁發出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砰”聲後,雜誌無力地落在床上,失去一本書該有的模樣。
坐在客廳裏的靳煥聽見這聲音後猛地頓住將煙往嘴裏送的動作,身子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立起來,他疾步朝臥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