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不覺得,一看見飯菜,樊襄才驟然發現自己實在是餓極了。
她掀開鍋蓋,也顧不上用什麼餐具,伸手便抓起米飯往嘴裏塞著。
兩口,她便成功把自己噎了個半死,開始滿屋子找水。
最後,用缸裏的瓢猛地灌了兩口,食道一陣脹痛之後,飯總算是到了胃裏。
樊襄長長的打了個嗝,終於舒坦了。
無意之中低頭一看,她差點驚叫出聲。
水裏倒映的這個烏漆麻黑的家夥是誰!?
確定這個人就是自己之後,樊襄蹲在地上,開始簡單的清洗起來。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竟又有人溜了進來。
樊襄想也沒想,一閃身便躲到碗櫥後麵。
站定之後,她才開始吃驚。
水缸離碗櫥有一段距離,自己方才就是一步而已,竟移動了這麼遠。
顧不得訝異,這人已經進了廚房,樊襄微微探頭去看。卻發現來者竟和自己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找東西吃。
隻見來人身材嬌小,像個孩童一般,他翹著腳才能勉強夠到大鍋的蓋子。和樊襄一樣,他一見到米飯,便大口小口的抓著吃起來。
看見這個場麵,樊襄這才發覺自己方才的動作有多麼不雅。
這人吃了幾口,便抖開一塊布鋪在旁邊,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起白米飯就開始往上麵放。
借著月光,樊襄漸漸看清,這偷偷拿著飯的是一個十歲左右模樣的男孩。
自己是孤兒院長大的,對這種吃不飽肚子的情況還記憶猶新。
心裏升起幾分同情,樊襄正要現身,辟修猛的喊道:“別動,外麵來人了。”
樊襄趕緊把頭挪了回來,憑她現在的修為,一般的人出現在周圍,就算感受不到氣息,也會聽到聲音。
可她這會沒感覺到任何異象,這個人就仿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突然出現在男孩身邊。
看見來人,男孩兒渾身上下猛然間顫抖起來,他將包著飯的包裹一把抱在胸前,戰戰兢兢的倒退了幾步。
“我,我不是想跑,我們實在是太餓了,就讓我把這些帶回去。求求您……”
男人麵無表情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閃電之間,快的樊襄都沒看清他的動作,男孩兒手裏緊緊攥著的包裹,就已經到了他的手裏。
“我們快餓死了,真的,求求您了。”
在男孩兒充滿哽咽的求告聲中,男人將那個軟軟的小包裹扔在地上,然後狠狠地踩了上去,還一臉冰冷的用腳將雪白的米飯跐到土裏。
原本雪白晶亮的米粒,瞬間變成了一片黏糊在地上的塵土。
即便如此,男孩兒還是跪倒在地,一邊抱住男人的腿,徒勞的阻止著他,一邊將已經成了泥團子的米飯一點點撿到懷裏。
“我們真的要餓死了,求求您,我求求您。我妹妹,我妹妹不能再不吃飯了,她真的熬不住了!”
聽見這話,男人突然將他拎了起來。
“還敢提那個小丫頭片子!當初我說她太小了,不要她!是那個死丫頭非要跟著車子跑,害得我們差點被發現,這才沒辦法把她帶上!當初說什麼苦都能吃,餓了幾天而已,就受不了了!?”
男孩兒淚如雨下。
“大人,大人,我妹妹隻有五歲啊,她真的熬不住了,求求您,我當牛做馬給您幹什麼都行!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活活……餓死啊……大人!”
仿佛有一隻手,死死揪住了樊襄的心。
她想起了自己,想起還是蘇小小的時候在孤兒院被人欺負的場景。多少個黑夜,她被趕到外麵,夜那樣黑,風那樣冷,肚子那樣餓。欺負她的孩子就在窗子裏看著她,一邊譏笑著,一邊吃著她的飯菜,坐在溫暖的火爐邊上。
她那時太小了,太弱了,除了瑟瑟發抖,放聲哭喊,什麼也做不了。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要想活下來,自己必須變強,更強,更更強。
樊襄雖沒什麼正形兒,卻最是護犢子,尤其這樣的“無主”兒童,那就是她的勢力範圍。天下孤兒是一家,老大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