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做聲,氣氛瞬間寧靜了下來。
一旁的小侍從見二皇子眉眼淡淡,不敢作聲。
而赫連戩擰了擰眉,他是武將,不適應這份低沉的氣氛,粗聲地說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隻要病情控製得當,毋須擔憂……”
這話是安慰的話,誰都聽得出來。
但說這話的人,卻不會安慰人,說一段話語氣無比的生硬。
可能也是覺得自己不適合說這一類扶人的話,赫連戩說了這一句,便故作咳嗽了幾聲,沉默了。
反而是軒轅列一笑:“那是自然。”
他的語氣平淡,卻能撫慰人心,也不知道是誰在安慰誰。
見他說的平穩,絲毫不減低落,赫連戩心頭一鬆,隨後又問道:“明日會麵,殿下如何打算?”
主動和要求見麵,是因為他們目前並沒有利益衝突,而軒轅列的行徑已經在對方的掌控之內,他們所幸便光明正大地和對方談。
但至於怎麼談,要如何談,赫連戩眉宇深凝,不得不做一些防範。
聞言,軒轅列一頓,掀開簾子,望向掛在天際的皎月,淡淡道:“順其自然吧……”
語落,赫連戩不再作聲。
馬車“吱吱呀呀”地碾壓著積雪前行,見馬匹懈怠了腳步,赫連戩毫不猶豫地“駕”了一聲,鞭子揮在馬匹上,馬匹低吼了一聲,馬蹄越發的快速地在街道上奔馳……
……
這一處。
葉桑和角梅回到葉家,已經戌時。
二人的衣服被雪水浸濕,葉桑被凍得臉色發白。
見狀,角梅連忙幫葉桑將大氅裹緊了一些,臉上怒氣衝衝地說道:“若是下次看到他們,一定要他們好看!”
葉桑畏冷,再加上初來乍到那年沉落荷花池,身子越發的虛冷,後來一直都未養回來,便落下了病根。
如今若是被凍著了,也不知這個冬季還如何過。
見角梅氣得臉都紅了,葉桑一笑,被凍得蒼白的小臉嵌著絲絲的笑意,笑道:“他們確實長得不大好看……”
那個車夫確實是長得不好,尤其身上有著煞氣。
至於車內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那個清冽宛如風雪的聲音,她一頓,心裏劃過一絲莫名。
聽他們的口音,並不是容城的人。
再加上,那個車夫身上的氣勢……並非常人,最起碼,這種氣勢她隻有在姬長夜身上見過。
想著,葉桑眸光一動,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找七巧幫她留意一下他們。
他們不是容城的人,說不定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到溫斂的線索?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頓時,便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見葉桑被凍成這樣了,還開玩笑,角梅忍不住白了自家小姐一眼,卻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姐,你真是……”
聲音一頓,她歪著腦袋,怎麼也想不出該怎麼形容。
而葉桑笑了笑,道:“進去吧。”
兩人在門口收拾了一下,才踏進大堂。
如今,葉家一片混亂,並沒有人通報。
走進大堂,入目,卻是一片狼藉。
即便已經收拾過,也還原不了擺放在一側被打折的盆栽。
容家的人剛來過。
葉桑心頭得出結論。
自從容子烽死後,容家媒體都會來鬧個兩三次,已經成定性。
葉桑沒有在意,剛要和角梅一同回小桔園,隨即聽到了什麼,腳步停了下來。
她轉眸,果然看到大廳中,葉項伯陰沉著臉,肅穆的臉上烏雲密布,而一旁的許氏臉色煞白地絞著帕子,眼角依稀帶著淚。
“老爺,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讓容容嫁過去嗎……”
大廳裏的二人沒有注意到葉桑已經回來,許氏一想到之前容家的人氣勢洶洶地提出讓容容嫁過去的要求,心裏慌亂的不行。
事情已經數日,卻依舊得不到解決。
他們是容城的兩大門戶,就連周縣令也不好插手,按照道理而言,但凡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嫁過去是萬全之策。
可那是容容!他們做了那麼多年的鋪墊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能夠讓容容進宮!讓整個飛黃騰達!
如今嫁到容家當寡婦,這算什麼!
越想,許氏越覺得無路可走,抓著葉項伯不停地問。
“不嫁過去又能怎麼樣!”葉項伯冷聲駁了一句,眸裏盡是翻天覆地的戾氣。
他走了十幾年的棋如今一遭就被打亂,他比誰都不希望容容嫁過去,但那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