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無路可選(2 / 2)

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做的唯一原因隻是君臨。

因為這是她要守護的國家,她要守護的子民,所以顧星樓願意停下腳步與她共同守護,而並非是出於對這個國家的容忍和退讓。假若君臨放手,離開這座皇宮,不再堅守著君家的誓言,他便會如君臨所說的那般,毫不猶豫地攻占這個帶給過他太多屈辱和磨難的國家。

“我去跟顧星樓說,我去跟他說就算你離開,他也不要攻打羲和國,為什麼你們之間就不能各自退一步,為什麼非要逼到這份上?”雲之遙說著就要往外走。

君臨拉住他的袖子:“我與他之間,隻要其中一個後退,另一個麵對的就是滅頂之災。如果離玦國的皇帝不是他,我還有把握與離玦國相抗衡,至少保得羲和國平安,可顧星樓會放棄皇位嗎?不會。如果羲和國守護之人不是我,顧星樓絕不會妥協半分,他是帝王自會金戈鐵馬收了羲和國的江山,所以我能放棄嗎?不能。你要永遠記住,他縱使退讓,也隻會為我一個人,而不會為別人。”

這是顧星樓的全部深情,重到君臨幾乎無法承受。

“你們兩人在一起的智慧是千萬人都難以企及的,你們會想不出辦法來嗎?”

“很多事,我們也沒得選擇。”

所以他們都沉默,持久而凝重的沉默,誰都不會後退半步,誰也進不得半步,誰都不是贏家,他們終於贏了離諸,卻都輸給了自己。

顧星樓,你看,你我終是贏了離諸了。

沒有生死相對,沒有廝殺至死,沒有戰火燃起,離玦國將和羲和國將並存於世,我們贏了他,打破了他寫給我們的結局,可是,我們贏得有什麼意義?

到最後,君臨都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雲之遙,她永遠也不想讓雲之遙知道當年的離諸是一副何其可怕猙獰的嘴臉,不想讓雲之遙知道,她君臨一步步走到今日都是離諸設的驚天大局,直到最後,她終於才從這局中解脫。

那樣無可奈何滿是絕望的一生,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

替君臨更衣的人是靈姬,向來鎮定的她雙手卻在輕顫,眼中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君小姐,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有些時候人是沒有退路的,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等下你跟雲之遙都出宮去吧,永遠不要回來了。”君臨低聲說道,都走吧,你們都不要留在這座孤寒至極的深宮裏,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便好,天地自是浩大,你們不必被拘禁於此。

為什麼大家都在難過呢?為什麼沒有人希望君臨真的坐上皇位,卻不反對她垂簾聽政呢?

如果你明白什麼是皇帝,就會知道他們的悲傷。

那麼,什麼是皇帝呢?

皇帝是九五之尊,是萬人敬仰,是百姓口中山呼的萬歲萬歲萬萬歲,是天子,是至尊,是一切高貴榮耀之詞的具像。

皇帝一隻朱筆可斷人性命,一張金口可定國之生死,一張聖旨可令人雞犬升天,皇帝有著天底下最大最可怕的權力。

可是皇帝,也永遠沒有朋友,任何人都可能是在欺瞞於他,他不可以相信任何人的一麵之詞,對誰都要提防謹慎,不可全心相交。

他需要永遠冷靜鎮定,絕不能驚慌失措,每時每刻都要將情緒控製在平穩之中,不可以大喜,更不能大悲,因為他的一喜一悲都牽係著天下蒼生。

他將日夜處理奏折公文,他的每一個想法都將決定百姓是過得更好還是更壞,國家的命運是更昌盛還是會變得衰弱。

他睡覺的時候不能太過深沉,刺客會化妝成各種樣子,從各個刁鑽的角度伸出幽冷的匕首取他性命。

他一生不能犯錯,一生不能多情。

而君臨,即將成為皇帝,她即將斷絕一切作為人該有的樂趣,一肩挑起蒼生之擔。

她原可以不這麼做,如果她真的無情,放得下所謂黎民。

“君小姐,我曾說你是這天底下最無情之人,我說錯了,你是大愛之人,卻非良人。”。

靈姬替君臨梳好最後一縷頭發,跪倒在地:

“吾皇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