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如蔓口中的烏衣巷離衛府並不是太遠,是以她清楚地形,這是一條寬僅僅容許一輛馬車通過的小巷子,巷子周圍並無大戶人家開的小門,是以往日裏這條小巷子中幾乎是沒有人跡的。之所以選擇這小巷子,衛如蔓自然是想確認一下那馬車是不是真的在跟蹤自己。
果然,在巷子的盡頭,衛如蔓吩咐小廝將馬車停住,這才靜靜的聽著後頭傳來的馬蹄聲和車軲轆在石板上滾動的聲音,素雨一臉緊張的看著衛如蔓:“小,小姐,是不是有人要對小姐不利?”
衛如蔓微微搖頭,她倒是覺得不至於。她不過就是一個尚書府的小姐而已,往日裏也一直藏拙,還沒鋒芒畢露,便是如今阻礙了某些人的道路,那也隻是一些大家小姐的,沒至於要請個人對付她吧?況且,如今這局勢還是緊張,但凡是看的清局勢的人家,怕是都縮著腦袋辦事,生怕一不小心將腦袋給丟了。
後頭的馬車停了下來,然後裏頭響起了衛如蔓有些許熟悉的聲音:“不知能否請衛三小姐下車談論點事情?”
是四皇子楚慕真?
衛如蔓還真有些意外,在戲弄了他一番之後,衛如蔓一度以為若是楚慕真是小氣之人,怕是以後再也不會理會自己,至於合作的事情,自然也是不成的。若是豁達之人,因著那日她有意的戲弄,心中怕是也有了疙瘩,卻不是這麼容易接受的。然而現在,不過短短幾日,他卻是出現,還一路跟蹤了許久,等到人跡罕至的小巷子中,這才出聲攔下她。
衛如蔓不禁有些懷疑:這四皇子莫不是太閑了?
素雨顯然也是聽出了這聲音,皺眉問衛如蔓:“是四皇子。可是四皇子找小姐是做什麼?”在衛如蔓剛掀起車簾準備下車的時候,素雨忙攔住了她,一臉不同意的道,“小姐,你如今已經被聖上賜婚嫁給九皇子,現在卻跟四皇子私下會麵,不是太好吧?”
衛如蔓反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她別擔心,這才緩步下了馬車,一路嫋娜著上前,待遇後麵那人距離三尺遠的地方,這才站定,笑著見帷帽上的麵紗卷了起來,不顧素雨的驚呼,含笑看著楚慕真:“四皇子跟蹤小女,還真是令人惶恐啊,隻是小女孩真不知何時得罪了四皇子,還請四皇子為小女開解一二。”
楚慕真深深的看了一眼衛如蔓,似乎要將麵前這個巧笑嫣然的女子深深的刻印在腦海中一般,這才感慨著歎息一聲。父皇的決定,當初他便是有所猜測,原本他以為,如衛如蔓這般聰慧的花女子,父皇定然是不會將她留在七弟和九弟身邊的,他若是能夠求娶的話,一定會被應允。
然而事實卻是出乎他的預料,當他深思許久,終於進宮求娶衛如蔓的時候,卻是被楚縉雲告知,衛如蔓早早便已經訂下來了,開口求的卻是寧相,而那位將成為衛如蔓另一半的人,便是他的九弟。
若是之前父皇派九弟去邊疆,楚慕真還有些許看不懂的話,此刻便是毫無疑問,父皇的心中怕是隻有九弟才是真正的天選之人,至於七弟和隱藏的極深的他,怕再掙紮也隻能是九弟的試金石。甚至,父皇為了拉攏寧家繼續為九弟分憂,居然讓一個小小的尚書府的小姐成為以後母儀天下的所在。
父皇所圖可謂不小,而且這樣的處心積慮便是一向看淡親情的楚慕真也嫉妒幾分。
自小他便知道,父皇最是疼愛七弟和九弟,因著他們聰慧,學什麼都是有模有樣。然而最後七弟成長迅速,在朝廷中建立起了勢力,多了一群大臣簇擁,九弟卻是一蹶不振,整日沉溺與琴棋書畫中無法自拔,他以為,皇位之爭,隻有他與七弟的暗與明,卻怎麼都沒想到,九弟卻是被父皇上趕著加入其中。
楚慕真深深的看著眼前一派淡然的衛如蔓的臉,從認識她開始,她的臉上一直都是這般神情,仿佛什麼都不看在眼中,卻又讓人覺得她處處都在乎,這般矛盾的眼神是楚慕真讀不懂的。是以,他猶豫著掙紮著,卻最終還是妥協了。
結局並不是太美妙。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第一次在女人麵前出聲卻顯得自己有些卑微起來,終於,楚慕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緩緩開口:“你,對父皇的旨意難道沒有一絲不滿嗎?”
在他眼中,如衛如蔓這般聰慧的女子怕是一早便對自己的婚姻有了期許,九弟這樣隻懂得琴棋書畫的風流才子般的人物,怎麼能匹配的上勝負心如此強盛的她?此刻,她定然是將滿腔的不滿壓抑在心中吧?對,一定是這般的,沒錯。
想到這裏,楚慕真看向衛如蔓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
然而衛如蔓的反應卻是叫他徹底失望了,她輕笑著,仿佛春天提前到來一般,仿佛淩冽的寒風一下子減緩了速度,化為和煦的春風,從她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叫楚慕真徹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