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長，但楚縉雲那閑庭信步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擔心上頭的形勢，反而帶給楚慕鳴一種錯覺，似乎要憑借著這個機會教自己什麼。
果不其然，之後楚縉雲將這禦書房地下的通道和密室都解釋了一下，等二人來到通道盡頭，楚慕鳴這才猛然發覺，居然是在假山中，這熟悉的感覺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清風書院，那個地下據點，出口也是在假山中。
無怪乎，這禦書房周圍沒水沒山的，為何會設置這麼一處假山？
楚慕鳴環視周圍一副了然的神情，很快瞧見不遠處被侍衛團團包圍的禦書房，而此刻周圍，大約是因為接二連三的事件，宮中的太監宮女都躲得遠遠的。
楚縉雲提著火把，麵色變得肅然。
禦書房外的趙泓鈺一心記掛著裏頭的動靜，心中暗暗懊悔，為何之前沒能保護好九皇子的安全，可是眼下不是後悔的時機，他的心一直惦記著裏頭，剛才的一陣動亂他聽到了，刀劍聲聲，可是衝進去之後除了人頭，還是人頭，什麼都沒看見。
還是殿外有人拉了他一下，轉頭一看，是一直陪伴在聖上身邊的老太監，朝他微微搖了搖頭，他一怔，這才沒有衝進去。
“公公，您倒是說說，裏頭究竟怎麼樣了？若是聖上和九皇子危險的話，我們現在衝進去，或許能夠救下也不一定啊。”若不是相信這老太監對聖上的忠心，趙泓鈺怕是當下就相信這老太監必定是被人收買了，然而無論怎麼問，這老太監也是什麼話都沒說，隻是一個勁的讓趙泓鈺放心。
聖上和九皇子如今都在裏頭呢，他能放心嗎？
就在趙泓鈺進退兩難的時候，猛地聽到一句：“泓鈺，亂箭射死禦書房中的人。”
他身子一震，驚訝的轉過頭，瞧見撥開人群進來的兩人，頓時眼眶就是一陣紅，然後狠狠的點了點頭。
禦書房裏頭，突發的一幕在十來位黑衣人遮擋下，並沒有被楚慕真和楚慕玉知道，等到將人全部殺死之後，他們這才發現，人居然不翼而飛了？
後脊梁骨一陣為發涼，楚慕真眯眼看著楚慕玉，嗤笑一聲。
“你學螳螂，沒想到黃雀居然是父皇吧？”能夠在這禦書房中神出鬼沒的，除了楚縉雲或者他的人做手腳之外，還能有誰呢？
楚慕玉心中一震，吃驚的看著楚慕真：“你的意思……”
“哼，就知道那個死老頭偏心老九，沒想到居然想著趁著這個機會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好給老九讓路。“楚慕真梗著脖子，氣憤的眯眼，“可笑，真是可笑。”
楚慕玉同樣麵露苦笑，然後十分嫌惡的看著楚慕真：“是啊，多麼可笑，我居然上當了。”
“放。”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落下，亂箭橫飛，慘叫聲不斷，楚慕玉和楚慕真連忙扯了人擋住，眼中卻已經冒了血。
“聖上，四皇子和七皇子如今都在裏頭……”趙泓鈺到底還是有些不忍，這才微微躬身問著，是否要留他們的性命。
沒想到楚縉雲隻是輕哼一聲：“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既然他們不怕死的想要朕的性命，朕就如了他們的願。”
楚慕鳴就站在楚縉雲身邊，看著趙泓鈺帶人一點點的進入禦書房，至始至終，箭矢的聲音不斷，慘叫聲連連，往日裏這個被大楚眾人敬畏的地方如今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他聽到身邊楚縉雲低低的聲音：“殘忍嗎？”
楚慕鳴不知道，他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明明心中對楚慕真和楚慕玉都帶著恨，可是此刻瞧著現在這般場景，他心中卻有些不忍。
“當年大楚還未定，多少兄弟戰死沙場，有多少次，要他們奮不顧身的用身體為我們踏平道路，死亡的何止這幾百號人？”楚縉雲感慨一聲，“小九，你要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但是一個有作為的帝王，應當如是。”
楚慕鳴隻覺得心中難受，他捂著胸口正深呼吸的時候，就聽著裏頭傳來慘絕人寰的聲音。
“父皇，我恨你！”
五個字之後，一切寂靜了下來。
楚縉雲轉頭看著楚慕鳴：“走吧，這地方收拾一下以後依舊可以是你的禦書房，隻要一日待在這裏，你就會清楚的知道，能夠坐在這個位置是多麼不容易……”
楚慕鳴隻覺得自己肩膀上一座大山壓了下來，有些呼吸不過來。
原本幹淨整潔的禦書房內，此刻已經淪為了屍山，楚慕真和楚慕玉的屍體都被人找了出來，擺在一邊，剩下的則是堆成山。
趙泓鈺恭敬的請示這些屍體如何處理，楚縉雲輕描淡寫：“燒了，將他們挫骨揚灰。”
他緩慢的走在黏膩的布滿血液的地板上，重新走到禦案後，拿起那張寫了一半的紙張，直接撕扯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