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燈火通明,一玄衣男子翻下牆頭沒有驚動任何侍衛,輕車熟路推開書房門。
豫王宇文涵正烹著茶,看見男子走近連忙起身行禮:“小叔父。”
“嗯,坐。”韓珂揮了揮手,徑直坐在豫王對麵,好像他才是豫王府的主人。
因為冒細雨前來,他的發上蒙上一層細密水珠,幾縷發絲散亂有些狼狽,卻遮不住他的俊美。此刻他若是去青蘿巷走一遭,怕是會引起姑娘們的爭搶,何況他是那裏的常客呢。
“小叔父吩咐的,本王都查明白了,柳木陽的三女兒確有其人,當年柳木陽隨陛下出使晉國與當地一良家子有情,一年後便生下柳清漪,可惜柳木陽早就回國了。”
“後來良家子病重,又沒有親人,才托人告知柳木陽此事。他派人去接良家子與女兒,卻晚了一步,良家子病逝,女兒不知所蹤,這番六弟是無意碰上,看見她有柳家信物才通知柳木陽,順道帶回來的。”
“失去母親的女兒家又該如何生存呢?”韓珂的語氣裏帶著玩味,至少豫王是這般認為的。
“小叔父此言何意?”
“太巧了。”韓珂猛飲下一杯茶,熱流貫遍全身寒意頓消,“巧得讓人懷疑。”
豫王頓時明白了韓珂所想,他這位小叔父生性多疑,又堅決認為世間沒有所謂巧合,才生了猜忌的念頭,於是他爽朗一笑:“本王看此事毫無破綻,確實是巧合。就像當年的順妃……”
豫王還沒說完就被韓珂一個眼神止住:“王爺以為這是巧合嗎。與京都有關的事,沒有巧合。”
“是是。”豫王嘴上迎合,心裏卻不這麼想,韓珂也太小心了,不過是個女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普通女子自然不用擔心,但她可是宇忘憂啊,宇文涵定會在她身上吃大虧。
他提醒於此也算仁至義盡,接下來如何發展就看豫王自己造化。
韓珂這樣想著,又飲了幾杯茶。若是家裏這樣牛飲定會被兄長斥為不雅,但在外麵,有太後姑姑撐腰,就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誰來管他雅不雅的,豫王還擔心他不把王府當自己家。
“這茶不錯……”韓珂還沒說完,豫王會意,“明日本王會命人打包好送至黛墨姑娘處。”
黛墨,青蘿巷第一雅妓,那是個“一曲紅綃不知數”的妙人兒,韓珂時常去她那兒,就差搬過去住了。這個公開的秘密如今仍為人津津樂道。
韓珂聽見黛墨的名字沒有太大波瀾,擺了擺手:“送去柳府,給柳家三小姐。”
宇文涵差點驚得將杯子摔掉,有些為難:“小叔父,她可是一品丞相之女啊,不是青蘿巷的姑娘!”
換句話說:我得罪不起。
“想什麼呢!”韓珂覺得有些好笑,他的名聲居然被造成了這樣,他是那種浪蕩輕浮的人嗎!
“人家找回女兒也算是件幸事,慶賀柳丞相時順便送她點禮物也不算什麼吧?自然,還需要以豫王你的名義,就怕報上我的名,你的人會被柳步青扔出去。”
豫王忽然覺得肉疼,單送茶葉肯定不像話,前幾日新得的千裏先生真跡怕是要送出去了……
該不會是韓珂故意整他?豫王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他恍恍惚惚記得韓珂向他索要過,但被他拒絕了。
“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留著。”他仿佛聽見了韓珂的心聲,但此刻的韓珂正一副乖巧的品茶樣子,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小叔父說的是,極是。”豫王忍痛答應,勉強扯出笑臉。
千裏先生真跡他可是廢了很大力氣才得來的,現在竟要便宜柳木陽那老頭!
“我不在京都,你似乎做了些事……”韓珂的尾音拉長顯示著他的不悅。
豫王提心吊膽起來,這次閻廣山之事確實是他頭腦一熱,事後回想後悔不已。但也不算沒有收獲,至少他的人又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沒叫太子拿去。
“小叔父,閻廣山如今是父皇眼前人,也算有點收獲……”
“哦?”韓珂冷哼一聲,“陛下為何要提拔閻廣山呢?”
豫王一愣:“閻廣山剛正不阿,刑部侍郎從前出了這檔子事,所以……”
“錯!”韓珂將茶盞拍下,“陛下看中閻廣山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你的棄子。”
棄子?
豫王琢磨著韓珂這句話,越想越不對勁:“小叔父是說父皇想離間本王與閻廣山,削弱本王勢力?”
韓珂不置可否,又被自己斟上杯茶:“我先前說的叫你韜光養晦不要嶄露鋒芒,你沒做,六皇子倒是做得好。”
豫王看見韓珂貶自己讚宇文淵,麵色一沉:“太子欺人太甚,本王不願受窩囊氣!至於六弟,本王看他就是柔弱可欺,哪是什麼韜光養晦!”
蠢物。
韓珂在心裏罵了聲。要不是他與宇文淵不對付,怎麼會選擇輔佐宇文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