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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在惡寒與起燒間反複幾次,韓珂意識朦朧,渾身輕飄飄。每當他轉醒時皆在靜悄悄的夜間,守夜的小子打著瞌睡,臥房一片靜謐。
韓珂看著周圍熟悉的陳設卻抬不起手,這是逸王府……
也不知道外頭是什麼情形,父親與母親那邊自不用擔心,他擔心的是如何逃過宇文璟的眼睛。
他無法多做思考,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其間又聽見不同人的聲音,有時是爭吵,有時候是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
他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可這聲音確確實實是入雲鶴的。
喚他“言修”的,唯入雲鶴一人罷了……
又不過了多久,韓珂從夢中驚醒,外頭已是陽光明媚。他試著動彈幾下手指,比原先有力,也能輕輕抬起手臂,卻停留不久。
以十抵一,宇文淵下手真狠,這下他徹徹底底需多靜養幾個月,再翻騰不出花。
隨著意識的清醒,全身傷口的疼痛也接二連三湧來。他輕輕側過身躺著,不至於壓著背,也不至於壓著身前的傷。
“嘶……”
隻是輕輕一個側身動作便牽動了他腹部的箭傷,大片血浸染了雪白紗布。他吃痛點了穴道,手指也沾上了黏黏糊糊的血。
他輕輕挫著染血的手指,微微發燙。他不由得在心中嗤笑,流了這麼些血還沒死,是命大呢,還是命大呢。
“來人。”他輕輕喚著。
門外廊前立刻傳來幽幽的腳步聲,跨入臥房的那人一身白素錦緞衣裳,袖口繡著鬆針竹影,下擺仙鶴赫然而立。
不知為何,韓珂腦海中忽然蹦出一祭聯來:蒼鬆長聳翠,古柏永垂青。橫批:駕鶴西歸。
呸呸!什麼玩意!
他蹙眉道:“平日怎麼不見你穿白衣?我還沒死!”
入雲鶴左目重瞳微動,壓下激動之色,標誌性笑容又揚上臉:“難不成連我穿什麼你都要管?這身不好看?”
他拉了拉下擺走近幾步,上頭仙鶴繡工得確不錯……
不對,現在是討論衣裳好不好看的時候?
韓珂麵色蒼白,背後痛意又透著心傳來:“怎麼見我醒了,你一點也不欣喜?還是不是好兄弟?!”
入雲鶴向外吩咐一聲,清咳兩聲鎮定地坐下:“我知道你會醒,又何必欣喜。何況你自己不愛惜自己的命,還想叫我這旁人愛惜?”
聽聽這滿不在乎的語氣,聽聽這反話說的。
韓珂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在我昏迷的時候求我不要死。誒,你認識這人嗎?”
入雲鶴臉色一變,剛巧屋外小廝端了藥來,他立馬接過藥拍在矮凳上:“喝藥吧你!”
韓珂被他逗樂了,勉強撐著身子端起藥碗。
入雲鶴瞥見他紗布上又溢出了血,眼中又多了幾分不忍之色。他不敢再想象韓珂起初的模樣,後背又到底少了幾片肉……
韓珂仰頭將藥喝盡,入口苦澀,回味更是苦麻之感,激得他隱隱發顫。
“言修。”入雲鶴正色,“為了半塊玉璽,值嗎。”
韓珂放下藥碗,重新靠在軟墊上:“我不是為了半塊玉璽……我是為了師父。”
這是入雲鶴不知第幾次聽他提起師父。那前一代鬼衣侯為宇文淵而死,他便整整針對了宇文淵十多年,現在又為了守住世代傳承的玉璽,成了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