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江尚基本康複,今晚就可以出院。
老媽囑咐了他一句別亂跑,就回廠裏做工去了。
江尚瞥了眼護士送來的粥糊糊,果斷選擇換衣服出去吃。
醫院旁邊就是區公安局。
江尚的大舅,連尚宗,公安局偵查科科長。
江尚輕車熟路找到了食堂。
等了一會兒,還真讓他等來了老舅,後背的衣服濕成一大灘水漬,一圈鹽巴,不知濕了又幹多少回。
遠遠的,還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兒。
剛出任務回來的?
連尚宗從昨晚淩晨被人叫起,去調查一宗無頭案後,連續十多個小時,滴水未進,餓得眼睛發昏,但又總感覺胃裏堵著棉絮。
好不容易趕回來,沒想到又碰上這個讓人頭疼不已的外甥。
“蹦躂啥蹦躂,骨頭長好了是不是?”連尚宗嗬斥道。
自從江尚出了車禍,把全家人嚇得心肌梗塞後,他便成了比那宋代出土的薄胎瓷還珍貴的易碎品。
真正的,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江尚知道老舅的暴脾氣,賠笑道,“不蹦不蹦,好好走路,老舅吃飯沒?要不一起吃飯?”
“你咋跑這兒來了?”
“出來轉轉。”
連尚宗狠按了一下隱隱發痛的太陽穴,還是道,“回醫院吃去,醫生說了,你不能瞎吃外麵的東西。”
一宗無頭案,四人被斬首,連小孩都不放過!
而且被斬首的那四人,搞不好還是……
他哪兒有心情對著外甥這張笑嘻嘻的臉悠哉吃飯。
“哦!”
江尚看著他那張印堂發黑的臉,不敢多說什麼,識趣地走人了。
然而還沒走出食堂,就看到法醫樓下圍了一大圈人,還間歇性地揚起幾波尖叫。
恩?有問題!
“咋回事兒,咋回事兒?”連尚宗敞著牛嗓子也從食堂奔出來,顧不上這個外甥。
有人應道,“連科,剛運回來的無頭屍,搬下車的時候在藏屍袋裏劇烈抖動了一下……”
“扯犢子!頭都沒了,動啥動……”
……
向來是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江尚一聽,來勁兒了,跟著人群往外趕。
一宗無頭屍案,四具屍,一家四口。
初步屍檢,一對老人,均是六十高齡以上;一位婦女,三十多歲不詳;還有一個小女孩……
拋屍在城郊外的一片紅樹林裏,那兒準備被建成自然生態保護區的。
生態係統種類豐富,水又多,即便初步屍檢發現死亡時間不超過48小時,但四具屍體都已高度腐爛。
很明顯,凶手想讓這一家四口悄無聲息地消失掉。然而,好巧不巧,被幾位來紅樹林考察的生物學者發現了……
問題是,拿走他們的頭做什麼?
但不論如何,仇殺無疑。
方才發生震動的,是那位三十多歲婦女的屍首。
搬運者一男一女,女的是位工作多年的法醫,男的則是剛入職的實習法醫。
兩人感覺均是手上一沉,好像這裝屍袋裏的東西,故意在往下一倒。
然後,手心像猝不及防地碰了電,一陣發麻無力。
裝屍袋“砰”地一聲掉地上,兩人同時尖叫起來,引起了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