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梔汐離開之後,程言笑在走廊裏站了很久,手腳冰涼,連呼吸都是冷的。
窗外的燈火闌珊還是一如既往,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夜色在她眼裏模糊成幻影,霓虹燈的光斑都連成一片。
【程言笑,你放過他吧。】
連林洛桑都說,這一年時間的結束是陸晏離放過她,隻有從頭到尾經曆過的陸梔汐說,是她放過陸晏離。
程言笑衣袖中緊攥著的手緩緩鬆開,掌心裏留了四道深深的月牙印記。
她往程誌榮所在的病房走,守在外麵的警察沒有攔她,但她沒有進去。
隔著門上四四方方的玻璃,她能看到病床上蒼老的程誌榮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儀器顯示的生命線輕微的上下起伏。
“程小姐,這段時間請您的電話保持暢通,犯人病逝了我們會通知您來領回遺體辦理後事,如果您有困難,我們可以協助。”
被判無期徒刑的犯人,死之前都要在監獄裏待著。
“好……”程言笑恍然背過身,一顆眼淚砸在地板上,寂靜卻又聲勢浩大。
“我知道了。”
她聲音嘶啞,背影單薄,走的很快像是在逃離什麼。
程言笑心裏很清楚這也許就是她見父親的最後一麵,但不敢進去,因為……她害怕一開口就是責怪。
不是殺人凶手,卻比真正的劊子手更可怕。
可……能怎麼辦?
她姓程,是程家的女兒,那是她的父親,給她的都是最好的。
守在病房外的警察看著程言笑下樓,聽不到腳步聲的回音之後才聚在一起歎氣議論。
“這程言笑也是個可憐人,當了二十多年的千金小姐,現在淪落到娛樂圈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可憐什麼?誰讓她攤上這麼一個爸?程家吞了那麼多錢,讓她享受了二十年的富貴生活,天道好輪回,她現在吃的苦不都是在還那二十年的債麼?”
“你說的也沒錯,可能是惻隱之心在作祟吧,看她一個人孤零零怪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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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
老太太已經出了院,被陸梔汐接回家,一年的最後一天她神智是清醒的,還能坐在輪椅上和陸梔汐一起包餃子。
大概……是上帝慈悲。
傍晚時分,陸晏離忙完一天的工作回來,進屋的時候身上還帶著涼意。
陸梔汐在炒菜,聽到傭人的聲音,拔著嗓音衝外麵喊:“哥,今天的餃子是奶奶包的,我再炒兩個菜就可以開飯了,你洗完了就下樓來吃飯啊。”
“嗯。”
陸晏離淡淡的應了一聲,上樓進了臥室。
“少放點鹽,醬裏麵已經有鹹味了,再多就太鹹了。”
老太太教陸梔汐做菜的時候,轉頭往二樓轉角看,無聲的歎息。
夜空慢慢有璀璨煙火炸開,火光映在昏暗的臥室裏,陸晏離的背影顯得孤寂、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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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程越退學離開江城之後,他的電話號碼程言笑就再也沒有打通過。
今天是除夕,她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飯之前撥通了程越的號碼,但耳邊依然隻有係統機械的女聲。
她從林間別墅搬出來了,在劇組附近租了房子,周圍再也沒有黑衣保鏢守著,去哪裏也沒人再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