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自習課，學生們都在教室裏寫作業。
校長走到聞靜身邊，低聲問她，“言笑最近怎麼了？”
“啊？”
聞靜低著頭掃地，裝作沒有聽清的樣子，隻是握著掃把的手抓的很緊。
老校長看著坐在遠處看日落的言笑，深深的歎了口氣，憂心忡忡。
“我感覺她狀態不太對，總一個人待著，我叫她好幾次她都沒有反應，也不愛笑了，昨天還把六年級的作業留給了二年級的學生。”
“可能、可能是心情不好吧……”聞靜牽強扯出一點笑意。
她還是忍不住往遠處那棵百年老槐樹下看，消瘦空洞的眼睛潮濕泛紅，怕校長看出異常，不太自然的背過身。
“言笑曾經有個很相愛的男朋友，迫於現實分手了，我聽言笑提過一次，他們是春夏交替的季節遇到的，去年這個時候她也這樣，大概是又想起了傷心事。”
校長雖然從來都沒有問過這兩個年輕的姑娘為什麼在這麼貧窮的地方一待就是三四年，但心裏其實也知道。
無非是感情。
聞靜聽到了校長深深的歎氣聲，然後，是她關心的話語：“聞靜啊，你也瘦了。”
聞靜鼻腔酸澀，忍著沒有哭出聲。
“言笑情緒不好，辛苦你多幫她分擔一點，再有二十分鍾就下課了，學生們先交給你，我去鎮上買點好吃的菜回來，晚上給你們倆補補身體。”
聞靜閉著眼，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努力維持著正常的聲音。
應道，“好，校長路上小心。”
……
下課鈴聲響起，平時最安靜的小女孩坐到言笑旁邊，小聲問她，“程老師，你是想家了嗎？”
程言笑恍惚的視線慢慢有了焦點，她側首，看到的是一雙幹淨澄澈的眼睛。
“嗯，今天的夕陽很漂亮，老師就有點想爸爸了。”
程言笑摸了摸小女孩的辮子，溫婉眉眼淺淺笑意，“天都快黑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家？”
小女孩把花從背後拿出來，害羞的臉紅，小聲說，“我想把花送給你，如果放到明天就不好看了。”
一束白色的小花，花瓣還是新鮮的，小山村裏春夏季節總會開出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花。
程言笑眼裏的笑意變得溫暖，接過花束，“謝謝，老師很喜歡。”
她牽著小女孩的手站起身，“走吧，老師送你回家，剛好可以去看看你奶奶。”
“奶奶吃了程老師給的藥，晚上睡覺就不怎麼咳嗽了。
“那就好。”
走了幾步遠之後，小女孩站著不動了，程言笑溫聲問她，“怎麼了？”
小女孩指著路口的人影，聲音童真，“那邊有個叔叔在看你。”
程言笑回頭，順著女孩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農村沒有路燈，夕陽落山之後，整個村子都是昏暗的。
隻一眼，封存在程言笑心底的記憶就仿佛跨越了星河，即使隔著暮色，男人的五官輪廓也在她眼前漸漸清晰。
“程老師，”小女孩抓著言笑的搖了搖，仰頭問，“你認識那個叔叔嗎？”
程言笑回神，僵硬的別開視線。
“不認識，他可能是來找校長的，我們走吧，再晚就看不清路了。”
小女孩乖巧的點頭，“好。”
村子裏很少見到陌生人，她兩步三回頭，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