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心驚膽戰,確實被九貝子說中了要害。康熙末年,他被封為川陝總督,官大權重,貪婪之心油然而生,開始放肆斂財,甚至在與準葛爾一戰中,他也在置辦軍糧一事上撈了不少油水。這事若被捅出來,他就算多幾個腦袋也是不夠砍的。
“奴才在川陝為官一切恪守本分,不知道九貝子指的是什麼,會讓皇上發落奴才?”
九貝子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賬本,飛快向他甩去。
年羹堯單手將賬本接住,忍不住翻看。可是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涼,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
“這……這個是從哪裏來的。”他忍不住雙腿發顫,不自覺問道。
方才一直沒說話的廉親王忽然抬手,“啪”得一聲拍在桌子上,沉聲喝道:“年羹堯,你可知罪?”
年羹堯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頭磕在地上砰砰直響。“王爺恕罪!”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完了,栽在了這些人手中,隻怕他們迫不及待想要將這些罪證報到皇上那裏去。還有弘時阿哥,人家可已經成年,在朝上辦差事了,這些罪證就放在他麵前,他會不去告自己一狀嗎?
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年馨瑤的警告竟然是對的。她讓他小心為上,這裏麵固然是有恐嚇的意思,但如今看來,也是他自己太過得意,將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胤禛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那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他何來的自信,能夠保證胤禛待他始終如一,就算他做錯了什麼,也會包容,也會給他機會,就隻因自己曾經是幫助胤禛登基的大功臣嗎?
他有些慶幸自己來了這場鴻門宴,給了他這樣深刻的恐懼。他又有些後悔,現在醒悟已為時晚矣,他馬上就會從撫遠大將軍淪為階下囚。
年羹堯匍匐在地,一動都不敢動,現如今隻有將姿態放低,這樣才會有轉圜的餘地。
廉親王喝完那一聲後便也沒再繼續說什麼,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親自起身將年羹堯扶了起來。
“年大人何須如此恐懼,本王又不會將你怎麼樣,你那麼怕做什麼?來來來,坐下喝茶,咱們今天可不是來算賬的,咱們是來結盟的。”
“結盟?”年羹堯詫異,不禁抬起頭看廉親王的神色。隻見他依舊是那副溫雅的笑臉,再驚心動魄的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是一片淡然。
這時,鈕祜祿榮羽插嘴道:“年大人昨夜似乎休息得不怎麼好啊!可想知道是誰下得手?”
“是誰?”年羹堯眯了眯眼。
“年貴妃手下有個叫呂湘雲的宮女,這個宮女之前被賜婚給皇上的貼身侍衛無雨,而無雨現在就在京畿營當值。奴才真是想不通,為何年大人的親妹妹會派人來對付自己的哥哥呢?”
年羹堯臉色灰敗一片,心想果然是年馨瑤使得壞,他與她從此勢不兩立。
敦親王可沒其他人那麼矜持,此刻已經笑得前俯後仰。“聽說你這妹妹不是你的親妹妹?外頭一直在傳,你們家的兩個女兒都是領養的,現在看來倒像是真的了。怎麼著,你是殺了人家爹呢,還是宰了人家的娘,這麼大的仇恨?”
敦親王很幸運說中了緣由,但卻是年羹堯的不幸。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另一條八卦也隨之爆了出來。“聽說年貴妃當初可是心係自家的二哥不可自拔,就連咱們八哥都看不上,清高得很呢!”
這話說得年羹堯臉色煞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他望了眼沉穩儒雅的廉親王,心裏真的開始盤算起來。和他們結盟,那豈不是對不起皇上,置皇上的顏麵何在?可是,他們拿著他的把柄,隻要一散布,他必死無疑。兩個念頭在腦海中打架,最終性命戰勝了忠誠,他選擇保全自己。
他頗為不服氣的俯下身子,說道:“王爺若有什麼吩咐盡管開口,奴才聽命便是了。”
九貝子和敦親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在年羹堯的耳朵裏格外刺耳。
今日不慎被人抓了把柄,被迫無奈與他們結盟,可是未來呢!他可不是一個會坐以待斃的人,假意投誠,再慢慢銷毀證據,以後他們還想這樣對付自己,就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