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心灰意冷(2 / 2)

旨意傳來時,年馨瑤已經被攙扶回了寢室,正躺在床上,瞪著帷幔,心如死灰。她轉頭瞧著排著隊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們,溫和一笑:“沒事,皇上扣了你們的月例,就從本宮那份裏麵支出來,不會少了你們的。”

跪在最前頭的扶柳急道:“娘娘,奴婢們不是心疼月例,奴婢們心疼的是您啊!您就讓奴婢去請太醫吧!”

年馨瑤搖了搖頭,道:“本宮就是最近幾日沒睡好,方才情緒激動了些,不礙事的。”

“怎能不礙事呢!娘娘,您都吐血了。”

扶柳話音才落,年馨瑤突然疾言厲色:“誰也不許將這事傳出去,否則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娘娘……”

“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句,本宮便把你趕出宮去。”

扶柳嗚咽著,再不敢多說一句。

年馨瑤累了,發了怒令她耗盡了體內的力氣,四周的一切仿佛在她眼中旋轉。她非常難受,緩緩閉上了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她還是六歲稚童。她騎在高頭大馬上,暢快地馳騁,身後還跟著一個俊逸的青年。她一邊向前,一邊回頭去看,發出銀鈴般地笑聲:“快來啊,快啊,你追不上我呢!”

青年含笑望著她,並不說話,刻意控製著自己的速度,緊緊跟隨卻不超越。他們倆就這麼一直騎著,騎著,融進了不遠處巨大的落日中。

待她驚醒,寢宮內漆黑一片。除了睡在外間的值夜宮女,再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顯得無比冷清寂寥。

她支撐著爬起來,在靠窗的炕上坐下,伸手掀起了半扇窗戶。

明月當空,繁星相伴,唯有她形單影隻,無盡淒涼。

她是大清朝貴妃,除了皇後以外最為尊貴的女人,此時卻像身處冷宮一般,萬分淒苦。

她已經不用去猜,想方設法要害她的人是誰?李氏已經徹底放棄和她作對了,宋氏耿氏武氏通通撼動不了她的地位,唯有鈕祜祿瑾玉,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她不清楚瑾玉是如何知道那些往事,也許當初綁架自己的人也是她安排的,目的就是置她於死地。誰知廉親王救了她,她又恢複了記憶,種種巧合湊在了一起,給了她可乘之機。

現在,她會不會做夢也笑出聲來?因為她成功了,皇上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條件信任自己了,翎坤宮成了一個華麗的冷宮。

好恨啊!當初為何沒有拚死除掉鈕祜祿瑾玉,如今竟讓她有機會卷土重來。這難道是命運的安排,她們之間的戰爭,唯有她勝,而自己卻要品嚐這失敗的苦澀?明明是她心機深重,心狠手辣,為何老天要如此優待她,讓她贏了一次又一次。

在王府時,自己還有心與她一拚,可是這一回,她一點鬥誌都沒有了。因為胤禛的不信任,因為她失去了堅持下去的信念,那麼即便贏了又有何用呢?

緩緩將窗戶放下,隔絕了最後一絲月光,年馨瑤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中。

也許人人都會說她的命比年玉瑩好上百倍,就連年玉瑩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隻有她心裏明白,她有多羨慕姐姐,羨慕她所有的苦都沒有白吃,終於收獲了幸福的果實。而她與姐姐正好相反,她一開始就擁有了許多,卻在歲月的流逝中,一樣一樣地離她遠去。

娘親,曉月,她那幾個未長大的孩子,爹爹,淩嬤嬤……他們一個一個放開她的手,永遠地消失了。

她空有貴妃的名頭,卻是一個失了寵的貴妃,更成了外頭老百姓嘴裏不知廉恥的女人。她的丈夫不幫她,反而對她避而不見,這叫她如何不心灰意冷。

罷了,罷了。此生不過如此了,她不想再爭,也不想再多做解釋,隨便大家如何認為她,隨便胤禛想要如何處置她,她認命了,她向命運妥協了。她隻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安安靜靜的,了卻殘生。

這座華美精致的宮殿就是她的墳墓,埋葬了她所有的希望與幻想。

她又摸著黑回到了床榻上,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埋在已經涼透了的被窩裏。

好冷,她的身體好冷,心也好冷,隻有越來越緊的擁抱自己,才能汲取到一點點溫暖。

她不想生病,不想喚太醫,不想讓胤禛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小伎倆,騙取他的關心。

她想就這樣,一個人,有尊嚴的活著,直到無法再堅持下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