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不是沒辦法麼!”
顧媽媽歎息道:“買肥料要錢、交上交款要錢,你下半年念書要交學費,屋裏沒錢了,隻能先把豬賣了湊一點。”
去年國家開始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顧家也分到了幾畝薄田,有了田自然要交農業稅,平均稅率規定為常年產量的15.5%,不算少。
現在到了七月,馬上要插秧,需要肥料。
顧猛下半年高三,工本費、雜物費等,合起來要五十多塊錢。
顧家以前主要打鐵,沒有別的進項,現在打鐵的生意不好,屋裏需要錢了,隻能賣豬。
顧猛沒有製止母親賣豬。
母親身體不好,每天要上山打豬草、喂豬,豬病了還要找醫生、買藥...
養一頭豬在屋裏,就像是養了一個小娃娃,一年不間斷地操心,負擔很大,賣了也就賣了吧。
“阿媽,賣了多少錢?”
“137斤,五毛錢一斤,一共賣了68塊5,他們給了70,我找1塊5,你算算,有沒有錯?”
“阿媽,沒有錯!”
剛才他在供銷社買豬肉八毛一斤,毛豬的價格大致在六毛一斤,趙家給的價錢偏低,顧猛沒有說什麼,免得母親知道了唉聲歎氣。
等買豬的人走了,顧猛把背簍裏的米和肉都拿了出來,還有賣刀的錢,他隻留了十塊,其餘的全交給了母親。
雖然他現在很需要錢,需要資本,可母親手裏有錢,會安心一些,煩惱少一些,他願意多努力一些,讓母親更輕鬆些。
“幺娃,菜刀都賣出去了?”
顧媽媽驚訝地看著錢,十分詫異。
顧爺爺和顧爸爸去世的早,顧勇顧猛打鐵的手藝隻能算作半吊子,菜刀又賣得貴,生意自然不好做。
現在看到了錢,顧媽媽驚喜交加。
“是啊!咱家刀好,自然賣得快!”
“哎!你有了錢不該大手大腳,節省一點!”
顧媽媽看到大米和肉叮囑道。
“阿媽,有我在,以後咱們家天天吃肉!”
顧猛拍著胸口保證道。
“哈哈,阿媽就指望你了。軍子,別走啊,下午留這裏吃飯!”
賀宏軍經常來顧家,也沒有客氣。
“好,我一直想著芳姨做的飯呢!”
“一會多吃點!”
顧媽媽提著米肉走進了廚房。
“外麵熱,進堂屋裏坐吧!”
顧家裏的房子一共有五間,最東頭是廚房、臥室,中間是堂屋,西邊是顧猛與顧勇的臥室,還有放糧食的雜物房。
中間的堂屋,寬敞明亮。
堂上是一座香火台,牆上掛著一張紅布,上書‘天地國親師’。
紅布下有顧家祖宗的靈位,還有顧爸爸的,可惜沒有父親的照片,過了這麼多年,他已記不起父親的模樣。
哎,子欲養而親不在,如果能早重生四五年多好?
一家人就該齊活。
在香火台下有一張漆黑的八仙桌,放著暖水瓶、茶壺、幾個茶杯。
桌子兩旁擺著幾把圓帽椅。
這一切顯示著顧家曾經也闊過。
可惜這些家具與這座房子一樣,破破爛爛的,扔到路上都沒人撿。
“噹噹噹!”
右邊牆頭上的鬧鍾向了,短粗的時針指向了三點。
算算日子,今天應該是7月7號,高考開始的日子,值得銘記!
鬧鍾的下麵,貼著十幾張獎狀,大部分是小學的,初中有幾張,高中兩年,一張獎狀都沒有。(1983年以前,小學隻有五年,初中三年,高中隻有兩年,一共10年,84以後教育體製改革成了12年,各地進展不一樣。)
以前這些獎狀是他榮譽的象征,現在成了他的退步的證據。
“猛子,你學習挺好的,明年有把握考上大學嗎?”
賀宏軍沒讀過書,標準的文盲,挺佩服會讀書的學生,看到他得了這麼多獎狀笑著問道。
顧猛搖了搖頭,“考大學,可不容易!”
上一世家裏出了事,房子交給了趙家。
他跟著母親離開了綠嶺鎮,在縣裏租了一間民房,以收垃圾為生,書自然是沒讀了。
再次回到學校讀書,考大學,他沒有多大把握。
他現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讀書呢?
畢竟未來是金錢社會,有錢人才是成功人士,像馬老板高中嚴重偏科,考個三流大學都困難,後來有了錢,成了青大的顧問,這就是金錢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