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街走巷,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就來到距離廷尉司後門不遠的一個隱秘之處。青叢帶著她在陰影裏站定,黎雨初立刻便聽見一個聲音響起:“二小姐。”
這個聲音對黎雨初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一下子就辨認出來,當下便給予了反應:“六王爺。”
他的聲音似乎帶了點輕笑的味道:“二小姐現在已經練就出來了,看不見本王也能認出本王來,以後就不怕在晚上抱錯人了呢!”
黎雨初臉色習慣性一沉,輕斥道:“都這個時候了,王爺還有心思開玩笑!”
這時,她才看見黑暗中一個淺淺的輪椅的影子從什麼地方顯現出來,看來剛才他躲在更加隱秘的地方了。
他的聲音帶著輕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要發鬆,才能讓自己的思維保持在敏捷的狀態嘛,二小姐這麼聰明,應該知道的。”
黎雨初不吱聲了,不可否認,他說得對,人如果緊張的話,反而更加容易失常。但為什麼她覺得這個男人放輕鬆的方式這麼讓人不可接受呢,他是以調侃她來放鬆自己的嗎!
沒心情跟他吵架,她轉移了話題:“咱們在什麼地方看證物?”這裏黑燈瞎火的,大約看也看不清吧。
“等他來了帶我們進去。”雲昊天回答。
黎雨初不說話了,睜大眼睛張望著廷尉司的後門口,等了一會,後門當真打開了,一個人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雲昊天立刻道:“我們走!”
青叢推著雲昊天,黎雨初跟在他們身旁,三個人很快就走到了廷尉司的後門口,那人帶著他們進去,但並沒有往裏走,而是進了後門那的一個小門房。
門房裏酒氣衝天,一個男子滿身酒氣地趴在桌子上睡覺,想必是當值看後門的侍衛,帶他們進來的男子剪了剪蠟燭的燭心,燈光頓時亮了不少,然後他從懷裏掏出點東西來,展現在黎雨初三人的麵前。
那是一封信,看到那信上的字跡,黎雨初立刻就激動起來,伸手就要去拿。那男子立刻把手往後一縮,警惕地對雲昊天道:“王爺,我們之前說好的,隻能看一下,不能破壞。我幫助王爺本身就是冒著風險的,不能因為這件事獲罪,這個案子非同小可,小人可擔當不起!”
雲昊天點頭道:“放心就是,我已經跟她說好了,她絕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她隻不過是看到這個證物有些激動而已,你放心給她瞧瞧吧。”
有了雲昊天的保證,那男子才似放了心,將那封信遞到黎雨初的手上。黎雨初立刻低頭對著那封信仔細看起來。
看內容,那是黎正青寫給求福的信,信中寫的和當初陳桓跟她們說的差不多,就是說已經安頓好了求福的家人,讓他按計劃行事,若是沒能辦好,大約求福就看不得他的老母親了,然後還說第二日會在皇宮的西門等消息。
黎雨初之所以一看到信就激動起來是因為這個字體非常熟悉,就是黎正青的字,剛開始看第一遍信的時候,她有些迷惑了,甚至要懷疑,她的父親是不是當真寫過這麼一封信給求福,但仔細又看了兩遍之後,她的迷惑打消了。
她從懷裏掏出自己收藏的父親的練字帖放到那封信的旁邊,對雲昊天道:“王爺請看!”
雲昊天瞧瞧信再瞧瞧字帖,跟她起初一樣露出迷惑的表情:“這信上的字跟字帖的字是一樣的,難道太尉當真寫過這封信?”
“不,這封信是偽造的,是有人故意模仿父親的字體寫出來的。這個人當真是模仿得真假難辨,但仔細去看每個字,還是會發現破綻的。王爺請看,那些帶著捺的筆畫,信上和字帖上有沒有什麼細微的不同嗎?”黎雨初沉聲道。
雲昊天盯著字帖和信仔細比對地看了會,道:“確實有些不同,雖然兩處的筆畫形狀都非常相似,但似乎字帖上捺的筆畫寫到末處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微微欠力。”
“那是因為我父親的右手腕在打仗的時候受過傷,每當他寫捺那一筆的時候寫到末處力量就會不如之前,所以顯得有些無力。”黎雨初聲音清亮道。
以前冬天有一次她去秦寶倩屋裏,看見秦寶倩在親自做一副羊毛護腕,她無意中問了一句,秦寶倩告訴她,黎正青以前打仗的時候右手腕受過傷,每到冬天就會隱隱的發疼,所以她要親自給他做護腕,保暖一些就會好。
這不過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片段,她聽過之後也沒在意都近乎忘記了,但今晚當她在比對信和字帖上字體的時候,敏銳的發現了這細微的不同,就忽然想起這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