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微涼,卻比不上心底的涼意。
自從沐王送了不少的東西,讓蘇北城臉麵全失之後,這後宅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了老太太打理,如果不是今日出了事情,他隻怕是,這輩子都不想來竹園。
蘇嫿在現代,就是自小父母雙亡,對父愛的渴求要更多一點,隻是沒想到,有,不如沒有。
“父親可去過了?”
“我能不去?我給薑小姐把過脈了,氣若遊絲,估計沒有幾天了。”蘇北城說著又要抬手,真想打死這個人女兒算了。
蘇嫿抬眸,墨染的瞳孔裏,帶著驚心的寒意,“父親是院令,難道不知道,薑小姐當初被射中,隻需要止血便可,後續要靠養身,如今氣若遊絲,定不是診斷不當!”
“嗬,怎麼,為父的醫術,要你來教?”蘇北城做到院令這個位置,診治手段,幾乎無人出其右,如今被女兒數落,怒氣更重。
蘇嫿不卑不亢,“那父親可敢說一下薑小姐的症狀,讓我試試?”
“你?”蘇北城哼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要連累整個蘇家?”
“薑小姐若是出了事,你難道能保住蘇家?”蘇嫿緩緩起身,麵上的手指印越發的血紅,“父親,別人家的孩子闖了禍,都是父母出麵,比如丞相公子,比如薑小姐,可我呢?”
蘇北城一愣。
蘇嫿即便是強撐著,眼底也帶著一抹的淚意,“父親,我是你的女兒,身上流著你的血,當初公主重病,您將我拉出來準備定罪,後來聖旨壓力您還是讓我去皇宮請罪,如今您是打算將我送到將軍府,讓人看看,咱們蘇家的親情,薄的過分嗎?”
“你!”
蘇北城有無數的斥責要開口,可看著眼前的淚痕未幹的蘇嫿,有些話,像是卡在了喉嚨裏。
——相公,妾身別無所求,隻願兩個女兒歲月靜好,平穩度日。
亡妻哭訴的樣子,似乎在這一刻,跟蘇嫿的身影融合。
“父親,”蘇嫿的聲音幾乎哽咽,“如果是這樣,那就走吧。”
她朝前走了兩步,“從這個門出去,生死勿論,都是我的造化吧。”
“等等。”蘇北城忽然攔住她。
再看自己的女兒,她嬌小,瘦弱,身高隻到了他的下巴。
不知道是多久,一年?兩年?或者更多的時間,都沒有關心過這個孩子了。
“你受苦了。”蘇北城別過臉,看向竹園。
蘇嫿搖頭,“父親覺得我苦,那我就不苦。”
蘇北城捏緊了拳頭,這麼多年,他為了蘇家努力向上,的確是忽略了太多,“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為父會想辦法。”
蘇嫿拭去了眼角的淚珠,緩緩開口,“父親剛才說,薑小姐氣若遊絲,也要考慮,是不是中毒。另外,薑小姐有熱症,有些藥對我們沒事,對薑小姐,卻是致命。”
蘇北城微愣,仔細的想了想薑采蓮的狀態,以及詢問過的情況。
還真有可能。
“她的身體弱,還是用比較溫和的藥物,最好放一些白術,當歸來輔佐,”蘇嫿說的不多,但是都在點上。
蘇北城暗暗心驚。
薑采蓮失血過多,的確是需要如此。
“好,為父會再看看,你先回去休息。”蘇北城伸出手,想要看一下她臉上的傷口,布料,蘇嫿卻是躲開。
手在半空中,顯得格外的尷尬。
“那女兒先告退了。”蘇嫿轉回。
綠喬早就氣瘋了,“小姐,您看看,都出血了,我快去給您拿藥。”
“無妨。”蘇嫿擺擺手。
“這還無妨?不行,我要去告訴老太太,讓她給你做主。”綠喬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急成一團。
蘇嫿低低笑出聲,“一個巴掌,可以換回一條命,不值嗎?”
綠喬一愣。
浮盈其實很疑惑。
之前在書房內,蘇嫿麵對丞相夫人如何,她武功高超,可是聽得很清楚,為什麼麵對不如丞相夫人的蘇北城,反而……
“小姐……”
蘇嫿拿過藥,接過了鏡子,笑著說道,“這些隻是皮外傷,但是某些人,可能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浮盈跟綠喬對視一眼,不是很懂。
蘇北城剛剛到了前廳,便看到李炫清跟蘇琴站在一起。
蘇琴看到他,滿臉帶笑,帶著自己的畫作跑來,“父親,您看,我畫的蘭花如何?”
畫卷展開,蘭花雖美,筆畫卻有些浮躁。
蘇琴眨著眼,活波可愛。
蘇北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錯。”
“謝謝父親,父親,我做了蓮子羹,您要嚐嚐嗎?”蘇琴一臉笑意,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