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更絕的,那就是小姐的畫,還有舞,不過這進了蝶戀水榭的人通常喜歡的就是小姐的琴與舞,至於小姐的畫倒是乏人問津。
一曲畢,用心而彈奏中,就仿佛聶政傾身倒在了血泊中,讓人不由得為著他而婉惜。
輕輕的掌聲送過來,象是怕驚擾了廣陵散的餘音一樣,“聽說芸若姑娘的青竹圖是京城裏的一絕,不知這裏可有畫好的麼?”
本以為琴曲過後會是請舞,卻不想這男子要的居然是畫,這讓芸若不由得對他心生了好感,“老爺,青竹圖倒是沒有,不過有一幅畫了一半的桂花圖,倘若老爺喜歡,我便讓丫頭去取了來。”
“好,甚好,這世間很少人喜歡畫桂花,想不到芸若姑娘還有這個嗜好。”
水離聽著言談就會意的悄悄去取了,芸若淡淡一笑,“幾日前走在街上,但見了桂花,雖然花色素淡,可是那淡雅中的玲瓏卻是芸若最愛的,於是,便畫了開來,算到今天這一幅,芸若隻畫了三幅桂花圖。”
交談中,芸若漸漸卸下了心防,此男子雖然前來蝶戀水榭,可是言談舉止中卻少見輕薄之意,對畫之見解更是不在她其下,讓她不覺心生敬佩,品茶間,仿佛他已不再是她的恩客,而是新結識的朋友一樣。
水離回來了,畫了半幅的桂花圖遞到了男人的手中,他凝神細看,隻不住的點頭,半晌才道,“姑娘這畫便贈了我吧。”
芸若搖首,“這樣一幅未完的畫芸若怎麼好相贈,況且芸若的畫也從未贈過人,一律都是送到明夕畫館裏為了自己討生計的。”坦白說出,不管自己對他有多少好感,她的畫真的從未贈過人。
男子不想她居然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麵上登時閃過一抹薄怒,隨即便笑了開來,“好說好說,那在下改日就去明夕畫館討一張了。”
芸若想不到他如此解人意,竟沒有相逼,“謝老爺成全。”心下歎息著,終還是因著畫而得罪了這樣一個人物。
那男子正要說什麼,身邊的仆從卻移步到他的麵前,“老爺,見也見了,挑也挑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男子不情願的起身,手中的折扇一合,也不與芸若客套,一邊向著門外而去,一邊朗聲道,“改日再見時,希望可以見到姑娘畫完整的桂花圖,還有姑娘的舞,也要一並的賞了。”
當他的尾音隨著他的腳步一起消逝在門前時,芸若終於長吐了一口氣,坐倒在軟凳上的時候,就仿佛從鬼門關裏走過了一遭一樣,可是剛剛,明明都是如平常一樣的,隻是那男子的氣度讓她折服,慨歎。
緩過心神時,是紅姨笑眯眯的走了進來,“芸若呀,你可是立了功了,想不到就隻是撫琴一曲,就夠這蝶戀水榭其它的姑娘們合起來賺一個月的銀子了,明兒繼續給你放假,隻管把自己養得珠圓玉潤就好。”原來紅姨一直守在門外,生怕芸若出什麼紕漏,一探手那男子賞給她的銀票就在手上,芸若瞟到那數目的時候,不覺也驚歎了。
那些銀兩的零頭就夠讓她把琴棋書畫舞都一起表演十日了,怪不得紅姨笑開了懷,這樣的好事就仿佛天上掉餡餅一樣的,愛錢如命的紅姨不喜歡才怪。
拿起桌子上那半幅桂花圖,芸若怔怔迎著燭光望過去,仿佛那男子還坐在靠椅上,仿佛還在凝神看著她的畫。
一切就仿佛一場夢,仿佛他從來也不曾來過,可是空氣裏那殘留的淡淡的獨屬於那男人的香氣卻告訴她,他來過了。
走了,也帶走了這蝶戀水榭裏的一張容顏,那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