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吉祥!”熏香繚繞的青樓中彼此起伏嬌滴滴的聲音,一群鶯鶯燕燕圍著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搖著扇子,貼著身子伺候著,濃鬱的胭脂一陣一陣的在周圍蔓延。中間那少年漂亮的竟勝過紅樓花魁的落音,他一身白衣,膚色如白玉般毫無瑕疵,容顏像畫中走出的人物,眯著眼睛,漫不經心的搖著扇子,輕佻的說道:“再叫幾聲聽聽,哪位姐姐叫的好聽,今兒個我就買哪個姐姐的帳!”“哎呦,公子你別拿我們尋樂了,姐妹兒那個不是盡心盡力的伺候著您呀!”“就是呀,最好呀,你能把我們全買了喲。”“嘻嘻,是呀是呀,誰不知道不要你家財萬貫,不要說姐妹兒我們幾個,就算是整個紅樓買了都不再話下啊!”裴子言撐著下巴,懶洋洋一笑,視線落在夾在姑娘中間低著頭紅著臉的阮舒雲身上,突然傾身,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偏頭一笑:“這位妹妹長得真是俊俏啊,嫵娘可要好生養著啊!”嫵娘在一邊倒著茶水,透明青衣下滑露出半個肩膀,嗔笑道:“小公子說的是,回頭我就讓落音和妙音好好調教她,琴棋書畫一個都不能落下。”趙暖兒恰好端著菜盤子恰好經過這裏,聽到嫵娘這麼一說,比自己能學的上琴棋書畫更高興,偷偷擠到阮舒雲身邊,肩頭拱了她一下,擠眉弄眼的走開了。這些小動作恰巧映在裴子言淡漠的眸色中,淡哂,撇開頭。阮舒雲回到屋子中,趙暖兒正忙著給她收拾衣服打包。“暖兒,你在做什麼?”阮舒雲明知道趙暖兒是給自己收拾衣服打包,可還是忍不住故意質問。“當然是給你收拾衣服啊!哎,你要進前樓了誒,嫵娘剛剛也說了要把你這個苗子好好培養者,將來接客一定能上個好價錢。”“你!”阮舒雲綿軟的嗓音氣的竟說不出一句話:“誰要接客了呀,暖兒你不要天天接客掛在嘴邊,我有爹娘的,他們回來後一定會把我接回去,他們說了將來會給我找一個好夫君的!我才不要接客呢!”“可是你爹娘到現在也沒有來接你呀!”趙暖兒放下手中的棉襖,走到她身邊,雙手搭在她肩頭上,理所當然的說道:“所以呀,你還是好好學習嫵娘教你的東西,將來接客……”阮舒雲一把拍下她的手,紅著生俏俏的臉說道:“誰要接客啊!要接你接去,我才不要!”說完走到床前將收拾好的包裹扯起,氣鼓鼓的走了。誰都知道阮舒雲生的俏麗,連聲音都是溫軟,說的一口吳儂軟語,對趙暖兒更是千依百順,這次看來真的是生氣了。趙暖兒見狀,跑到床前撿起棉襖,衝阮舒雲的背影揮道:“舒雲,別走呀,這兒還有我娘做的棉襖沒給你呢。”無奈她頭頭沒有回。隻好貼著棉襖,感歎道:“我是真的想去接客啊……”阮舒雲氣鼓鼓的走著,和正往這邊走的季容辰擦肩而過。季容辰又屁顛屁顛的跑上前,圍在她身邊手腳亂揮:“誒誒,阮妹妹,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聽說嫵娘要把你給那個什麼裴子言啊?你可是我娘子啊,你誰都不能跟啊!”“你!”阮舒雲氣急敗壞的紅著臉推著他一把,說:“你怎麼和暖兒一樣臉皮那麼厚啊!”“暖兒惱你了!”季容辰掄起袖子,拍著胸脯說道:“沒事我替你打回來!”阮舒雲不理他直接走了——晚上,趙暖兒提著紅樓的剩菜,,她並沒有煩阮舒雲惱她,她每天都有太多事情了,根本就沒有空花在這些事情上。月光如水,此時大街上空無一人,她經過一條巷子的時候,聽到一陣細若遊絲的呻吟:“救命……救命……”趙暖兒一陣哆嗦,她縮著腦袋往巷口走去,月光下,她看到一個少年躺在血泊中,唇角蜿蜒著妖嬈血痕。瞳孔一縮,這,這不是裴子言嗎?躺在地上的裴子言似乎要擦覺到周圍有人,顫抖著手向她伸去,月下他手上沾染的血跡竟讓他像是地獄修羅中爬出的鬼魅。“暖兒妹妹……救命。”他聲音虛弱的不成調。暖兒很想就這麼一走了之,但是……她想了想,將身上的棉襖褪下來,披在他身上,將手中的剩菜往地上一放,轉生向百草堂跑去。“蘇老頭!蘇大夫!開開門啊!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啊!”門口一開,走出一個披著風衣的中年男子,沒好氣的朝她罵道:“又是你娘的事情嗎?跟你說了你娘也就那樣子了,用再好的藥也於事無補了,你……”他還沒有說完,就被趙暖兒打斷了,她氣喘籲籲的說道:“不是,不是的……是巷口,再不去要死人了……裴子言,他有很多錢,很多很多!”蘇大夫摸著下巴胡子,說:“你別誆老夫,你這死孩子三天兩頭的將老夫騙到你家去,去了又賒賬,賒賬了又不還,你……”蘇大夫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拉著扯著往巷口跑去。他們氣喘籲籲的跑到巷口的時候,靜謐的巷口月光如水,別說人,就連鬼都沒有半隻,那一灘血泊竟也消失無影無蹤……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趙暖兒徹底傻眼了。“你個臭丫頭,大半夜把老夫騙出來耍猴呢!下次別想老夫在去看你娘的病了……”蘇大夫抽回手,罵罵咧咧的走了,邁出三步,又回頭吼道:“欠老夫的錢還回來!”暖兒愣生生的走到剛才他倒著的那一塊地兒,瞥見地上被踐踏過的飯菜,那件破棉襖早就已經不翼而飛。不,不是撞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到了吧?趙暖兒,嚇到後退一步,捂著耳朵一溜煙跑走了。第二天來到紅樓,剛進門,一個龜奴將一壺茶水往她手中一鬆,指揮道:“去,到二樓上房送水去!”暖兒沒好氣的砸砸嘴巴,端著茶水,麻利的向二樓走去,到了門口正欲推門,卻聽到阮舒雲的聲音,收回手,悄悄的開了一條門縫,眼睛滴溜溜的向裏頭瞄去。隻見落音和妙音正在教阮舒雲彈琴,屋內幔紗清揚,彌漫著熏香,生澀的音弦斷斷續續流淌而出,裴子言半躺在貴妃椅上,眯著眼睛,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椅子。等等……裴子言?他不是?!趙暖兒神遊太虛,身後一股大力將她揣進門內。“嘭!”她重重跌在地上,生疼的觸感在膝蓋處傳來,水壺亂砸一地。身後的龜奴哈著腰進來,對著裴子言就是一揖:“公子,你看這丫頭竟然在外頭偷窺,你看我把她踹進來了,嘿,嘿嘿嘿……”他露出黃燦燦的牙齒,就是一標準向權貴錢財看齊的嘴臉。趙暖兒後知後覺的起身,絲毫沒有芥蒂的跑到裴子言身邊,詫異的問道:“裴子言?你昨天不是受傷了,不是傷的很嚴重來著,今天怎麼?”她說著還不忘往他背後戳了戳。裴子言唰的一聲打開扇子,起身,笑的曖昧又輕佻:“暖兒妹妹,你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夢到我受傷了?嗯?”趙暖兒訕訕的收回手,難道真的是她昨天晚上……碰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此時阮舒雲頓住了琴,整個屋間內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僵直。裴子言又刷的一聲合上扇子,不耐煩地說道:“女兒樓什麼時候有隨隨便便破門而入打擾恩客的習慣了?真是越來越不好玩了……”龜奴見裴子言絲毫沒有打賞自己的意思,反而有動怒之勢,上前扯過趙暖兒的小胳膊腿,四腳朝天的往外頭扔去。“嘭!”趙暖兒覺得自己就像是季容辰養的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