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原因，才會讓許晟和趙玖兒放棄已經到了嘴裏的一塊肉？
“西南天災，我和晟哥都想過去。”
似乎是沒想到所聽到的會是這麼個回答，楊青何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接著幹脆的又問道，“西南天災，可你去湊什麼熱鬧？”
在楊青何心裏頭，趙玖兒看著不像是俠骨柔腸天下大善的人。
相反，他覺得這女人異常精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腦子裏清楚的很。
趙玖兒眨了眨眼睛，語氣中難得在利益合作關係的人麵前透露出幾分活潑真實，“去賑災。”
有關於許晟究竟是為什麼想去西南的原因，趙玖兒不甚清楚，卻也沒問，至於她自己，那是確確實實要去賑災的。
楊青何臉上登時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過直到這個時候，他也還是以為趙玖兒就是隨意找了個借口再打發他。這會兒得了理由重新控製了神情之後也就是撇撇嘴，“……行吧，那就當你是去賑災。”
“那你這次叫我過來的原因呢？皇城之中的事兒就徹底不做了？合作關係到此為止？”
楊青何連珠炮一般的問出了三個問題，聽起來是一個更勝過一個的尖銳。
趙玖兒也不在意，隻是朝著楊青何笑了笑，“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合作還是要繼續，隻不過可能在聯絡方式上，還要你比從前多花一些心思。而至於聯絡的頻率，也是如此。”
楊青何也是聰明的人，登時了然。
“你們沒有放棄皇城的意思？”
趙玖兒點頭，“正是，這個地方不過是暫時離開，但我們會回來的。”
楊青何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散發出來的戾氣就宛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倏忽之間便又消失不見。
說到頭來，許晟和趙玖兒都是他在如今這個煎熬之中的一點希望。而方才陡然發現希望可能破滅，楊青何才會那麼尖銳而有戾氣罷了。
“那我懂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旋即朝著趙玖兒便是一笑。
……
送走了楊青何，趙玖兒便跟著方才始終待在不遠處屋子裏的許晟和許如師一同出了書院大門兒，打算一並回去。
結果剛一出門，便見著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穆公子？”趙玖兒詫異的叫了一聲，目光中帶著分明的意外。
穆玉還是慣常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這會兒稍稍有些局促的神情，湊過來瞅著趙玖兒，目光柔和。
“我……我從街上些許人口中聽說，你要走了？”
街上些許人，想來應當是原本在趙玖兒這兒幹活兒的。
趙玖兒在腦中過了一遍，旋即也點點頭，“是啊，西南天災，怎能不去？”
聽到趙玖兒的話。穆玉的神情之中先是透露出來一股子真誠的讚許。不過緊接著，他的神情就又帶上了一點兒悲傷的意味。
“許夫人俠義心腸，隻可惜我不能同去了。”
趙玖兒聽著這話，不禁有些失笑，“穆公子乃是穆家的繼承人，怎能如此以身犯險？”
這本來是一句相當於安慰的話語，然而穆玉聽到之後，眼神之中卻露出更加深沉的傷感來。
穆玉朝著趙玖兒搖搖頭，突然沒頭沒腦的在口中說道，“其實我是很羨慕許夫人的，有許大哥這樣的郎君，是此生如意了。”
趙玖兒忽而偏頭看了一眼許晟，恰好與之目光相對。
一瞬間，她似乎聽懂了穆玉突然這麼一說的原因。
大抵是……在祝福吧。
趙玖兒如今有的，能去做的，活出來的風采盎然，都是他這輩子都給不了的。
而許晟其人，有時候看起來仿佛什麼都沒做，隻是始終篤定而溫和的陪在趙玖兒身邊兒，用滿滿的信任來支持趙玖兒。
而趙玖兒就在這樣的信任與嗬護之下，迎風而立。
——她活的比任何人都要漂亮。
……
是以，趙玖兒與許晟對視一眼之後，紛紛默契的轉頭看向穆玉，旋即不約而同的開口道謝。
接著，趙玖兒又朝著穆玉笑道，“穆公子也不必要這麼傷感，我們此去隻是為了賑災，卻也並不是要一直待在西南之地。皇城是個好地方，短則一二年，長則三五年，我們定然是會回來的。”
穆玉的眼睛在這一瞬間又刷的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到趙玖兒的這麼一句話。
於是，他這會兒笑的溫和而浪漫，朝著趙玖兒輕輕點頭，用他此生最為矜持卻也最為真誠的語氣開口道，“那我便在這兒祝許夫人和許大哥，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