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應下,轉身領著陳嬤嬤進了驚蟄樓。
走到環廊處,不遠來了兩個丫鬟端著銅盆走了過來。
楊氏步子一頓,冬螢和秋禾近前,福身行禮:“見過大夫人。”
“起來吧。”楊氏應了一聲,“你們是華兒的丫鬟?這是做什麼?”
“習嬤嬤去喚大小姐起來,讓奴婢們燒了熱水伺候大小姐去前廳參宴的。”冬螢乖巧的回答。
陳嬤嬤低呼了一聲,雙手不由自主的攙上楊氏的手臂,楊氏舔了舔唇,不動聲色的說道:“老夫人吩咐了華兒在房中歇著,你們二人別去打攪了,回去休息吧。”
陳嬤嬤上前接過銅盆和巾帕,將一頭霧水的二人遣走,才隨著楊氏來到沈若華的廂房前。
楊氏將房門推開,剛剛邁進房中,迎麵便奔來一道身影,牢牢環住她的腰身。
楊氏微微一愣,板著臉將沈若華往後推了推,二話不說將她身上的鬥篷扯開了一道縫,瞥見裏頭潔白的褻衣,楊氏氣極反笑,“也虧得你機靈,沒讓你祖母看出端倪,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你唬她,看你怎麼收場。”
沈若華前世便是被老夫人抓包在床,還睡得迷糊便被沈正平從床上拽下了地,大冬天的被老夫人罰跪在正堂外,次日這事便被傳出了沈府,沈若華小肚雞腸的事更是成了笑柄。
沈若華雙眼發直的看著楊氏,楊似梅隻有三十出頭,雖這麼些年操持沈府事務,看上去蒼老些,通身的貴女氣質卻一點沒變,沈若華死死掐著掌心,忍住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前世楊似梅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溫柔和順的婦人,臨死前形如枯槁,瘦得不成人形,被夫家掃地出門——當年沈正平和金芳二人在楊家倒台後,就倒打一耙安了個私通的罪名在楊似梅的頭上。
沈若華雖不信,可她尋不到一點能幫母親脫罪的證據,沈正平為了穩住她,隨便推了個後院的姨娘當替死鬼,她一直以為已經替亡母報了仇,死前才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
沈若華眼底的濕意散了去,低垂的眸間覆上一層陰鷙。
楊氏念叨了她一會兒,見她沒什麼反應,以為沈若華是委屈了,頗有些後悔的拉著她坐下,“你也別怪娘罵你,這事你做的確實欠考慮,就算你再如何不甘,也不能當這沈家那麼多人的麵,落你祖母的麵子呀。”
沈若華微微一笑,看著楊氏點點頭,“女兒想明白了,日後定不會再如此衝動了。”
“你明白就好,那你好好休息,母親就先走了。”楊氏拍了拍她的頭,剛抬起身子,手腕便被沈若華抓住,“母親今晚能陪華兒一起睡嗎?華兒心裏有些害怕。”
沈若華多年不曾和楊氏親近,心裏頭酸酸澀澀堵得發疼。
楊氏心裏頭也心疼著,點頭應了下來,“好,那母親不走了,今天就在這陪著你。陳嬤嬤,一會兒你去和老爺說一聲,就說華兒身子不適,我在這裏照看一晚上。”
“老奴省得。”
……
楊似梅陪著沈若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是新年,母女倆早早起身梳妝打扮,去老夫人的院子晨昏定省。
沈若華跟在楊氏身後,她套著一身紅色比甲,脖頸裏帶了個兔絨的圍領,半邊臉陷在白色的絨毛中,顯得嬌小又玲瓏,她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已經有了幾分楊氏年輕時的神韻,人比花更嬌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