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華和楊氏到府時,府上鬧哄哄的,期間還夾雜著沈正元憤怒的吼聲,和金氏的叫聲。
“怎麼了?”楊氏二人比他們離宮的時間晚一些,見府上鬧成這樣,她顰著眉招來一個下人問道。
那侍女怯生生的瞥了一眼沈若華,立馬垂下頭去,小心說道:“二夫人她、二夫人要和二老爺和離。”
沈若華挑了挑眉,知道金氏這是回了家,便不再忍氣吞聲開始作天作地起來。
楊氏氣極反笑,“和離?”楊氏權當笑話看,長袍一甩,氣勢洶洶的往正堂走去。
沈若華信步跟了上去,她與楊氏隔了些距離,見楊氏走到正堂,冷聲喝道:“吵什麼!”
楊氏管家多年,橫眉冷對間氣勢便出來了:“大晚上的,是想讓鄰府的人都知道嗎!”
老夫人和沈正平坐在上首,二人似是勸不住放棄了,楊氏走到堂中,看金氏夫婦一臉鐵青對峙的模樣,開口質問:“你究竟想要做什麼?還嫌今日沈家不夠丟人?”
“我呸!”金氏啐了一口,臉色猙獰,“楊似梅,你休要在老娘麵前做好人,如果不是你那女兒,我何必在這和他鬧!我的蓉兒現在還躺在床上,沈正元你這孬種,你都不敢替她出頭!”
金氏又哭又鬧,不依不饒的想要上手,沈正元忍無可忍的甩開她:“你這潑婦,除了窩裏橫你還能做什麼!你心疼沈蓉,剛才在壽康宮你怎麼不上去打太後!打王爺,你在這跟我鬧你算什麼東西!”
“沈正元你不是男人!我和蓉兒被人這麼欺負,你、你都不替我們母女二人做主。”金氏哇的一聲在堂中坐下,頭上珠釵掉了一地,像個市井潑婦一般捶地蹬腿。
沈正元瞪大了眼睛,氣上心頭,指著她的鼻子便說:“好!好!我不是個男人,我伺候不起你這大小姐!金芳,老子忍你很多年了,現在老子不想忍了!來人,上筆墨紙硯!我今日就要休了你這家夥——”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金氏三兩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猛撲將沈正元撲倒在地,指尖在他臉上反複抓撓,幾個丫鬟圍著她拉,都沒能把她從沈正元身上扯起來。
“不像話,不像話!”老夫人氣得臉色通紅,捶著胸口喘不上氣。
沈正平看金芳那模樣也覺得丟人,上去將她提了起來,丟進了丫鬟懷裏:“夠了,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金氏不怕沈正元,可她怕沈正平,她之所以和沈正元鬧,也是因為心裏窩火。
明明都是沈正平的女兒,都是沈家正房嫡女,憑什麼她的蓉兒就要受這樣的侮辱!
沈正元被丫鬟攙著起身,疼的不停抽氣,捂著被她撓的滿是血痕的半邊臉,扯著嗓子喊:“大哥你別攔我,我今天說什麼也要休了她!”
“休個屁!”沈正平簡直要被她二人氣死,不顧文官的休養爆了粗口,額上青筋不停的跳,“沈蓉遭受下人牽連,二弟媳心裏有怨是應當的,你一個男人,就不能大氣一些!太後剛剛責備了沈蓉你就要休妻,你讓這京城眾多世家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我們沈家!”
沈正平咬著牙:“此事不許再提!你們,還不快扶二老爺和二夫人回去!”
“我!”金氏還欲反抗,被沈正平一個冷眼瞪的僵住了身子,目光怨毒的瞪了一眼楊氏母女,憤憤離開。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老夫人氣得不行,狠狠拍著桌子。
沈正平緩和了情緒,吩咐楊氏:“你先領著華兒回去吧,明日皇上的聖旨就來了,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起的早一些,別讓宣旨的公公久等了。”
沈若華應了聲,便隨楊氏離開了大堂。
走出了老遠,楊氏才感慨的開口:“當真是日久見人心。”
金氏說的話,叫楊氏寒心不已。
她也不傻,那鄭嬤嬤到底是真凶,還是跳出來頂包,再明顯不過了。
分明沈蓉是自作自受,金氏卻一股腦怪她的女兒。
楊氏咬了咬牙,對沈若華道:“日後,你離沈蓉遠一些,那丫頭,我今日是看明白了……”
沈若華安靜的點頭。
二人在岔路口分開,沈若華和蒹葭回到了驚蟄樓。
進了廂房,蒹葭奉了杯茶給她,紅著眼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有罪。”
蒹葭舔了舔唇,“奴婢沒能識破冬螢的詭計,害小姐受苦了,奴婢該死。”
沈若華將茶杯擱下,單手將她拉了起來,麵不改色道:“沒事,其實我早知道冬螢會動手,我隻是將計就計,真要說來,還是苦了你,那點瀉藥,也夠你受的了。”
“奴婢這哪裏是委屈。”蒹葭抹了把眼淚,“小姐千金之軀,忍著錐心之痛在台上奏曲,小姐比奴婢更委屈。”
沈若華被她逗笑了,心情放鬆了不少,“行了,你別自己怪自己,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奴婢替小姐守夜……”
“不用,驚蟄樓沒這個規矩,你回去吧。”沈若華看她出了門,長舒了一口氣,雙手搭在桌上,腦袋擱在臂間,一股難言的疲憊漫上心頭,指尖的疼痛後知後覺的傳來。
還沒等她緩和多久,門扉便被叩響。
沈若華斂去麵上的疲憊,鎮定的開口:“進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彭氏從門內擠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未散的惶恐。
沈若華朝她笑了笑,“原來是彭姨娘啊……”
彭氏腳步漂浮的朝她走來,低聲喚:“大小姐……”
沈若華一手支著下顎,笑容玩味的點了點彭氏,“姨娘,我當真沒想到,姨娘竟也會生壞心思。”
彭氏腿一軟,順勢跪下,喉頭動了動。
沈若華點著額,苦思道:“我實在是想不通,姨娘為何要殺府醫?若不是我聽說姨娘今日神情恍惚,讓人跟著姨娘,保不齊姨娘便闖了大禍了。”
“府醫突然被祖母逐出沈府,也是件怪事,我這陣子是百思不得其解,姨娘可否給我解惑?”
彭氏輕輕抬頭,對上沈若華迷茫的雙眼,她沉默了半晌,試探的問:“小姐……當真不知?”
“那是自然,至今,我依舊是一頭霧水呐。”沈若華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