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慈安寺被人擄走後,沈令儀再醒來就是在一處四麵漏風的佛廟之中。
生鏽掉漆的巨大佛像,老鼠遍地的地境,她醒來時正巧在深夜,險些沒被再一次嚇暈過去。
她身上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隻剩下一件中衣還完好,但也染上了灰塵,可謂是狼狽不已。
聖路易並不熟悉平州的地形,她被綁走的地方也十分偏僻,沈令儀走了一夜都沒能繞出這個鬼地方,起初她還能餓著肚子強打著精神找,後來餓到不行,便隻好摘樹上結的野果,偶爾吃一些填填肚子。
大約過了兩日,她才來到了城鎮,沈令儀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問路人打聽府衙的位子,打算去找人求助。
奈何她衣衫破破爛爛,灰頭土臉的,和路邊乞討的乞丐沒什麼兩樣,根本沒有百姓願意靠近她。
一次次碰壁,她在路邊看到幾個玩鬧的小孩,無奈上前同小孩子詢問,她剛走過去,還沒開口,便被邊上身材壯碩的婦人撞了個踉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滾滾滾!哪裏來的乞丐,這裏不是你討錢的地方,你要要飯去西街去,那裏都是和你一樣的人,別來這裏礙眼!我家小孩穿著新衣服呢,被你弄髒的話你賠得起嗎你!”
婦人滿臉橫肉,說話時手插著腰,臉上的肥肉不停的顫抖,瞧著就是個不好相與的鄉下潑婦。
沈令儀心裏憋屈,就是她最落魄的時候,也沒有人敢和她這樣說話!沈令儀咬著後槽牙,將垂在臉上打綹的長發歸到腦後,指著那夫人罵道:“你竟敢這麼對我!你可知我是誰?我是沈……我是京城的大家小姐!你敢這麼對我,你等我回了京,一定不會放過你!”
邊上還站了許多百姓圍觀,聽了她的話,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這乞丐摔壞腦子了吧!還京城的大小姐,她這樣、連大小姐身邊的丫鬟都比不上!”
那婦人更是插著腰笑得前仰後合,“你說你是大小姐?那我還是京中的貴夫人呢!你看看你渾身上下的髒模樣!哪家小姐會在路邊要飯的?你莫不是乞丐中的大小姐吧!你去西街問問,看有沒有人認你!”
沈令儀被她說的麵紅耳赤,被眾人這樣圍著恥笑,她又怒又羞,強忍著臀部的疼痛起身,埋著頭跑了出去。
圍觀的人中有兩個人互看了一眼,一道往沈令儀的方向追了過去。
沈令儀遊走在長街上,眼看天色將暗,她饑腸轆轆的來到西街,途經一間包子鋪,包子鋪的老板看了她兩眼,拎起手邊的油紙包,快步走了出去。
“誒,小乞丐,你等等。”
沈令儀眸色帶怒:“我不是乞丐!”
那店家被她嚇得雙肩一抖,看這女子的眼神著實嚇人,他頓時就不大想把手裏的東西送出去了,但想想之前那兩人給他塞得銀兩,他心裏又癢癢,心一橫便把油紙包遞了出去:“我看你可憐,這幾個包子你自己留著吃吧。”
沈令儀從未如此落魄,這嗟來之食於她二人便是羞辱,當著店家的麵,她便抬手將油紙包掃在了地上,裏頭還冒著熱氣的幾個大肉包還在地上滾了兩圈。
“誒!”那店家心疼不已:“你不吃就不吃,還白費我兩個包子!”
店家扭頭便走,收攤回家,途經沈令儀時,還鄙夷的罵了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活該餓死你!”
“你!”
說完,便揚長而去,徒留沈令儀一人在原地氣的跺腳。
月亮已經攀上了高空,雖然是夏日,晚上的風還是有些冷,沈令儀訥訥的看著地上的包子,許久未動。
她站了半晌,邊上的長街已經沒了行人,她確認過後,連滾帶爬的衝到前頭,拾起地上的三個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手裏的包子還有點點熱氣,餓了好多天,這是她吃的最好的一頓。
沈令儀莫名的便流下淚來,心裏有多苦,便有多恨造成她現如今下場之人!
啃完手中的包子,她開始思考今夜要如何休息,小鎮上沒有什麼敗落的地方,她看著空蕩蕩的一條街,心想今夜不會隻能宿眠於此了吧。
忽然,寂靜的夜色中響起一陣腳步聲。
沈令儀心口一顫,連忙趴倒在地上,裝成熟睡的乞丐。
腳步聲從巷口傳來,是兩個男子的聲音。
他二人腳步虛浮踉蹌,大概是喝醉了。
“太背了,最近……嗝!就沒贏過……”
“唉,真得靠運氣啊……想當初,我一晚上。贏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