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沈蓉沐浴完後,獨自一人坐在妝台前出神,不遠處的窗牖開著一條小縫,冷風灌進屋中。
沈蓉打了個寒顫,將垂在身前的長發甩到背上,揚聲不悅道:“杏仁!還不快進來把窗關上!”
她喊了兩聲,結果跑進來的是個陌生的丫鬟,她戰戰兢兢的來到內室,將支窗的架子取了下來。
“小姐,關好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沈蓉身旁,悄聲說道。
沈蓉抬眸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你是誰?杏仁呢?”
“杏仁姐姐下午就出府采買去了,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廚房。奴婢叫琳兒。”琳兒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沈蓉不耐煩的撇了撇嘴,嘀咕道:“我沒吩咐,她也敢擅自出府,反了她了!你去廚房把她給我找來!”
琳兒忙應了下來,快步出了廂房去找人,沈蓉從妝台前站起,將外衫披上,坐在軟榻上等著。
時候不早了,庭院裏已經沒了下人,屋內的燭燈泛著淡淡的光,照著她身影綽綽映在牆上。
沈蓉正想著嬴玠的事,便驀地從外頭聽見細碎的小動靜,她放下撐額的手,直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
庭院內一閃而過幾道身影,她廂房的門被輕聲推開,沈蓉猛地打了個哆嗦,拔高了聲音:“你不許進來!”
隔著房中的月門和珠簾,沈蓉看不清外室的情狀,隻能聽見風吹著廂房門的咯吱聲,陰森沉悶。
“嗚嗚……小姐,小姐是奴婢,奴婢是琳兒。”外頭傳來方才那丫鬟低低的哭泣聲。
沈蓉緊繃的神經緩和了下來,她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怒道:“你給我滾進來!”
琳兒發髻散亂,臉上滿是淚痕,可謂是狼狽不已。
她跑進來以後便撲倒在沈蓉身前的腳踏上,將她嚇的打了個激靈:“你這是做什麼?”
琳兒甕聲驚惶道:“小姐救奴婢,奴婢方才在廚房看見,那個黑衣人殺了杏仁姑娘,他就在門口小姐!”
沈蓉瞪圓了眼,渾身的血仿佛都凍結了起來。她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杏仁死了?”
“她、她瞪著眼睛,被那個人抓著脖子一動不動。”琳兒難掩哭腔和惶恐,恨不得縮到沈蓉的腳邊。
沈蓉呆住了,她僵硬的轉著脖子往外室的方向看去。
透過鏤空的月門,門口擺著的青瓷花瓶遮擋,她隻能看見敞開的房門。
她瞥了眼琳兒,輕聲問道:“他現在在門口?”
“在、在的。”琳兒方才被嬴玠一路提過來,嚇得險些昏厥過去。
到廂房門口時聽見沈蓉的話,他便推了自己一個人進來,琳兒當時跑的慌張,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這個男子好像對沈蓉並無惡意,興許就是沈蓉派去的人!
沈蓉居然派人殺了跟在她身邊多年的丫鬟!
難道就因為這些日子的事嗎!
琳兒更加害怕,不單單是害怕外頭的男子,更是害怕眼前的人。
沈蓉趔趄著站起身,衝著外頭說道:“嬴玠,是你吧?”
站在門口的嬴玠沉默了許久,才回了話:“小姐可否聽屬下解釋?”
沈蓉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身上的外衫,強作鎮定道:“你先進來。”
穩健的腳步聲響起,房門被緊緊閉合,嬴玠從外室而來,身形在內室的燈燭照耀下漸漸顯現。
沈蓉膽顫的目光從他麵上略過,繼而往下,落在他右手提著的人身上。
沈蓉捏外衫的手指有些抽筋,她按著桌案坐在貴妃榻上,掩飾她不斷抖動的小腿。
“杏、杏仁?”她聲音沙啞,試探著呼喊。喊了幾次沒動靜,她又拔高了些嗓音。
嬴玠手一鬆,杏仁的屍體便被他甩在了地磚上。
猛然發出的悶響驚到了沈蓉,她下意識的抬眸去看嬴玠,撞進他晦暗的眸中。
“小姐害怕?”
“……你殺了她?你為何要殺她?”沈蓉避開了他的問題,目光閃爍的盯著他道。
“她想對小姐不利。”嬴玠的目光陡然冷厲的起來,“屬下親眼看見,她在布人身上貼了小姐的生辰八字,每日咒罵小姐,今日她出府采買,故意買了一包老鼠藥,想要下在小姐的膳食中。”
沈蓉先是被他的目光嚇得心驚膽戰,而後則是被他所言驚了一番,詫異道:“怎會!她豈有這樣的膽子!”
嬴玠從腰封中掏出一包藥粉,遞給了沈蓉:“這是她今日在集市買的老鼠藥。小姐若不信,大可找人驗證。她咒小姐的布人,現如今就在她房中床頭下的暗盒之中。”
嬴玠拽著杏仁的頭發將她翻過來,從她懷中掏取出鑰匙,目光灼灼的看向沈蓉:“小姐若不信,屬下領小姐一看便知!屬下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姐。”
沈蓉將手中的藥包打開看了兩眼,那是一堆白麵,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沈蓉將藥包攥在掌心,提步往廂房外走去。
琳兒可不想和一具屍體留在同一個房間內,壯著膽子跟了過去。
索性到了夜晚,下人房十分安靜,都已經歇下了。
沈蓉推開杏仁住處的房門,點上了一盞燭燈。
琳兒反手將房門關上,緊貼著房門一動也不敢動。
沈蓉站在桌邊,看向嬴玠,說道:“東西在何處?”
嬴玠邁上床榻,將鋪好的薄被以及枕頭通通丟到了一邊,他掀起鋪在下頭的一層被,床板上果真有一塊方形的木塊,上頭還掛著一塊精致的小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