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身形明顯放鬆了下來,她抿唇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不過大伯母她,怎麼不在前堂?”
沈萬雙眉微皺,打斷她解釋道:“大夫人方才和幾位夫人回辭鏡齋了,是王爺與我看妹妹一路過來辛苦,才讓她進來喝杯茶。我不是讓你陪著母親麼?你怎麼出來了?”
沈萬本就是半路和金氏結為母子,加之金氏看他不重,他對金氏和沈蓉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
之所以同意幫沈蓉和獻王牽線搭橋,也是為了日後在獻王身邊,有個能說的上話的自家人,本也是為了他自己考慮。可自從上回在太子府一行,他明顯覺察到公孫荀對沈若華更有興趣。
既然看見了,他必然不會讓這機會白白跑掉。
他也知道沈蓉難纏,所以在之前故意讓人將她支開,沒想到還是被她跑過來壞了事。
沈萬捏著拳頭,心中慍怒。
沈蓉對沈萬此番作為也覺得惡心,與他對視時眉眼冰冷,語調卻未有改變,“是母親一定要我出來走走。母親說今日是府上特意給六哥辦的筵席,我與六哥同出一門,自然要過來幫襯的。”
公孫荀揉捏著眉心,周身縈繞著厭煩不悅的氣息。
沈蓉氣的呼吸不暢,不想再看沈萬,幹脆將目光投向上首。
可是餘光卻瞥見沈若華身後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掌心立著一個青瓶,沉默的站著。
她心中頓時一沉,她認得出此人是公孫荀的侍衛,而且是他的親信。
那他手中的東西,必定是公孫荀要他給沈若華的了!
沈蓉嫉恨的心中滴血,她跟了公孫荀這麼久,平日裏受點傷都不見他如此殷勤的給自己送什麼東西!
她全心全意為他著想,還替他拉攏了沈萬,竟還比不上一個正眼也不看他的沈若華!
沈蓉磨了磨牙,尖銳的指尖狠狠用力,穿透了薄紗製成的絹帕。
沈若華耳尖動了動,她聽到一聲極低的撕裂聲,餘光便敏銳的掃向沈蓉,正巧瞥見她稍顯慌亂的將破裂絹帕往袖中塞的模樣。
沈若華嘴角微微上揚,目光閑適的移開,眼觀鼻鼻觀心。
前堂中安靜了下來,三個主子各自垂首誰也不開口,站在邊上的下人戰戰兢兢,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恰逢此時,一位侍女托舉著一盤糕點停在了門檻處,屈身道:“奴婢給王爺請安。”
“奴婢奉命來送杏仁酥。”她緊張的吞咽著口水,許是覺察出前堂氣氛不對。
沈蓉目光投在那杏仁酥上,微微一動。
她撐著扶手站起身,漫步走了過去,笑道:“把東西給我吧。”
侍女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探了探沈萬的表情,才頷首將糕點奉了過去。
沈蓉托舉著糕點,往沈若華過去,“我聽雲錦姐姐說過,長姐最愛吃杏仁酥了。”
她本能直接從中間過去,卻不知怎的想的,偏偏從太師椅後頭繞了過去。
公孫荀沒有開口,莫問便一直舉著那瓶子不動,沈蓉走到他身邊,將糕點放了下來。
沈若華側過身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何須你親自動手。”
沈蓉笑了笑:“舉手之勞罷了。”
“長姐的茶好像冷了,讓下人換一盞新茶吧。”她不容分說的捧起建盞,下一瞬便低呼了聲。
沈若華一轉身,便見她手裏的建盞脫了手,直直往下墜去。
莫問就站在邊上,那建盞若落地,他必是第一個被波及之人。
莫問身為公孫荀的親信,自然敏銳,從方才開始,也識破了沈蓉的意圖。
奈何公孫荀並未示意,他也不敢擅作主張,隻好順著沈蓉的意,讓她在“慌亂”時,撞落了他手裏的傷藥。
青瓷瓶摔落在地,沈蓉花容失色,連退了幾步被琳兒扶穩身形。
沈萬瞪大眼睛,立即站了起來,低吼道:“蓉兒!你在幹什麼!”
沈蓉一雙鹿兒眼微紅,磕巴道:“我、我……那建盞太燙,我才一時間沒站穩。”
沈萬咬著牙,抱拳向公孫荀作輯,“還請王爺恕罪!都是小妹笨手笨腳,毀了您給妹妹準備的傷藥……”
沈若華站在一邊,幽幽歎息了聲,“這藥還是陛下賞賜給王爺的,就這麼摔碎了實在是可惜。”
沈蓉尚在沾沾自喜,聽聞此言雙肩一抖,鹿眼透露著不可置信的目光,“這、這藥是……”
公孫荀輕哼了聲,“本王的藥,在府庫中留存了兩年都未曾用過,今日就這麼被你給毀了。”
沈蓉雙膝一軟,方才的幸災樂禍,現如今都變成了後悔。
沈萬閉了閉眼睛,垂首道:“還請王爺網開一麵!”
“罷了,看在今日是你賀宴的份上,本王便饒她一次。”公孫荀現下無意和沈萬為敵,而且那傷藥沈若華也沒打算收,本就是無用的東西,摔了也無妨。
沈蓉長舒了一口氣,軟著腿坐在了太師椅上。
沈若華還未回到位子上,便瞧見習嬤嬤從前堂庭院裏趕了過來。
她停在門前,屈膝朗聲道:“老奴見過王爺。六少爺,二小姐。”
公孫荀眯了眯眸,“你……”
“老奴是大小姐身邊的人。夫人方才吩咐老奴,讓老奴領大小姐去辭鏡齋一敘。”
習嬤嬤總歸是活了大半輩子,倒是不怵公孫荀,不卑不亢的回答。
公孫荀無聲的笑了笑,明白這是沈若華吩咐的人過來了。
此次毫無所獲,公孫荀實在不甘心,可若是繼續糾纏,他麵上也掛不住。
權衡了幾息,他緩緩點點頭,笑著看向沈若華,“那就隻能下次,再和沈小姐敘話了。”
“告辭。”沈若華俯身行禮,扭身離開了前堂。
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公孫荀才從上首站了起來,“本王也有些累了。府上可有歇息的地方?”
沈萬忙不迭的回答:“臣馬上領王爺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