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敞著的窗牖吹進來一陣風,卷起了她二人身旁的帷幔。
沈若華餘光瞥了一眼窗下,輕描淡寫道:“你若是決定了,那我便不勸你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若有機會再來京城,我再與你好好聚一聚。離京的日子定好了嗎?屆時我去送你。”
孟銀秋卷著絹帕的指尖抽搐了一瞬,莞爾說道:“日子還未定下,雖說我決定了要離京,可是、太後她近些日子心情不大愉快,我尋思著,能多陪太後幾日也好,此次我執意離開,太後挺氣我的……”
沈若華後退了幾步,按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坐了下來,輕笑了聲,“你突然決定要走,的確是個麻煩事,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太後,日後我每日都要進宮教導八公主,同太後請安也方便許多,想必過不了幾日,太後便能釋懷,你心中不必有壓力,安安心心的回去便是了。”
孟銀秋笑容不自然了一瞬,連嗯了幾聲,“那就好,有沈姐姐陪太後,太後大約也不需要我了。”
內殿中腳步聲緩緩過來,一個端著茶壺的宮女埋著頭過來,邁過月門瞧見她二人,屈膝行了個禮。
“郡主萬福。”
沈若華站起身,頷首後問道:“太後現在可得空嗎?”
“娘娘方才在念經,喊奴婢出來尋安姑姑的,郡主若想求見太後,奴婢替郡主傳話。”
“你去吧。”沈若華點點頭道。
宮女道了聲是,扭身想要進去,便聽孟銀秋道:“沈姐姐,我隨你一起進去吧……”
宮女忙不迭的轉了過來,“對了!縣主,太後還讓奴婢轉告縣主,太後娘娘她、她現在不想見您,請您先回去好好收拾行李,沒有傳召,不要進宮了……”
孟銀秋臉色大變,如同遭遇晴天霹靂般倒退了幾步,眼淚登時就湧了上來。
宮女說完後便急匆匆轉身離開了。
沈若華抬眸看了眼孟銀秋,垂下眼溫聲說:“太後也是一時動怒,說的話難免重了些,你別放在心上,太後定還是念著你的……”
“沈姐姐!”孟銀秋帶著哭腔的喊道,轉身撲在了沈若華懷中,溫熱的眼淚不多晌就浸濕了沈若華胸前的一點衣襟,她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虛搭在她肩上的手頓了頓,還是沒有將她推開。
孟銀秋抱著她哭了一會兒,似乎也覺得不大妥當,抽噎著退了出來。
“沈、嗝,沈姐姐不必、不必開解我了,我知道太後現在……一定怨我,太後這些時日的恩情,我怕是要日後再報了,還請沈姐姐,待我好生服侍太後娘娘!”她抹了把眼淚,扭身跑出了寢殿。
沈若華看了眼她離開的背影,垂頭拎起被她哭濕的前襟,有些煩躁的褪下了外衫。
好在外衫有些厚,裏麵的上衫並未被她淚水染到,沈若華將外袍放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直到方才進去的宮女又一次出來,告訴她太後請她進去。
沈若華鎮定的走入了內殿之中,太後穿著一件單薄的內衫,靠坐在貴妃榻上,手中拿著一簿經書。
她顯然心不在焉的,餘光時不時的往珠簾外看,瞧沈若華進來,便放下了手裏的經書,衝她招手。
“快來快來,雲兒,給安懿郡主搬個繡凳過來。”
沈若華一邊上前,一邊說道:“太後怎麼穿的如此單薄,即便是在寢殿內,也得注意可別染了風寒。”
太後搖搖頭說:“哀家方才氣熱了才脫了外衫,現下也不覺得冷,何況內殿的窗牖都關著,也沒什麼風。”
沈若華聲線溫和,側坐在榻邊說道:“太後大可不必如此動怒,永平到底還是羌平王府的人,她若執意想要回去,太後也不能一意孤行的將她留下,倒不如放她回去待幾月,興許想太後了,她便回來了。”
“哀家不是氣她回去。”太後長歎了一聲,拉過沈若華的手說:“哀家總覺得她這陣子有點兒不對勁,總是心不在焉的,問了她也不肯說,哀家讓安怡去打聽,也沒打探出什麼事,哀家就尋思,她這麼著急回去,是不是在京中,被誰給了委屈受了。”
沈若華歎了口氣,“太後猜的也不錯,說起來此事倒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