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案子是樁大案,撇去一些不能讓尋常百姓知道的,案件詳情被細列出來,貼了告示在衙門口。
各家各戶或是送了糧食出來,或是送了閑置的衣物供人換洗,一時間衙門裏人進人出,少有的熱鬧。
蘇靖早已逃走,蘇楚陌還在命人尋找,若說這樁事裏還有什麼值得慶幸的,那便是婦人姑娘們都沒遭遇那些醃臢事,許是擔心賣不出好價錢,蘇靖對手底下人看的很嚴,無論如何不許他們碰擄來的人。
從山上帶了幾本冊子下來,上頭記的是被擄來的人都賣去了何處,甚至賣了多少銀錢都有詳細的記載。
看了冊子,皇帝龍顏大怒,勒令戶部、刑部協助蘇楚陌,務必將冊子上記載的每一個人都找到,帶回來,不計代價,有人阻礙直接帶回來關起來,有人要自己買人時給的錢財的話就從青雲山的庫房裏出。
當然了,大部分人知道這是違法的,也不敢要錢,甚至心驚膽戰,害怕自己會被官府帶走。
後話且不提,蘇楚陌此時正陪李昭煙在衙門裏坐著,李昭煙麵前排出好長一行隊,都是身上多少有些傷病的。
燕王府養著的大夫也在衙門看診,不過在另一處,還有其他不少大夫,背著藥箱在傷勢較重無法走動的患者旁邊幫忙上藥,一箱一箱的藥材從京城各處送到衙門,用得上的,用不上的,都有。
三兩日之後李昭煙就不再診脈開藥方了,這些事情包括複查,調整藥方,都被別的大夫接手。
李昭煙就隻是每日用了早膳之後來衙門,陪那些變得沉默寡言的人說說話。
將手裏的帕子遞給麵前的姑娘,李昭煙很有耐心地問道:“楚姑娘,你說你擔心定了婚的公子嫌棄你?”
“他家在我們那裏還算有名望,他父母不會答應我嫁到他家的,哪怕我還是完璧之身,可名聲也已經壞了,嫁過去不免惹得他家受人議論。”姓趙的姑娘說著又掉了兩滴淚,柔柔弱弱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惜。
李昭煙等她情緒穩定了些,說:“他家裏未必就介意,你為何一定要這樣暗示自己?或許他正在等你平安回去,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起籌備婚禮,定大婚當日的菜單,一起選喜糖,聽你說你和那位公子自小就是玩伴,難道你就願意讓他和別人做這些事?”
這話一下戳到了楚姑娘心上,她眼裏的淚將落未落,愣在了原地,嘴唇開開合合,始終說不出個什麼來。
“好好想想,衙門的人已經去了你的家鄉,近幾日就會回來,要是到時候你還沒想明白,他會難過的。”抬手拍了拍楚姑娘肩膀,起身去找另一個和孩子兩地分隔的婦人。
婦人不在,據說是跟著來義診的大夫幫忙去了,李昭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準備回府。
“阿瀾是在這裏嗎?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有些文弱的男子十分焦急,攔住衙門口出去的小兵開口就是一連串問題,男子身後還站著一位溫柔的婦人,看著應當是他的母親。
這些天時常麵臨這樣的問題,小兵好脾氣地停下,“登記造冊的地方在進門左轉那個桌子那裏,你們可以過去問,我記不全裏麵那些人的名字,說不上來你問的人在不在好不好。”
男子有些窘迫,低頭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啊,那您忙,我再進去問問,打擾了。”
小兵乍一聽這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這些天回答這幾個問題已經成了習慣,有人能說一句‘謝謝’就已經很不錯了,這人看著靦腆,沒想到還客氣的很。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們心裏著急,救回來的人都在裏麵呢,是有人去你們那裏告訴你們的吧?那就沒跑了,快進去吧。”小兵朝男子身後的婦人點了點頭,繞過他們繼續往前走。
男子在原地站了站,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似乎在擔心什麼,欲言又止。
“磨磨蹭蹭做什麼?阿瀾在裏麵等你呢,快走。”婦人抬手就在男子背上拍了一下,推著他往裏走。
李昭煙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跟著又往裏走,果然不出所料聽到了熟悉的名字,隻見男子站在主簿桌前,“您好,請問楚瀾在這裏嗎?波瀾的瀾,是官府的人讓我們來這裏找她的。”
“楚瀾是嗎?”主簿抬頭看了男子一眼,“你是她未婚夫吧,我們都知道她定親了,我找找她住在——王妃?您有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