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悲傷、失落、迷茫……一切的負麵情緒就像是慢性病毒,會在受傷之後潛伏在宿主的傷口。然後伺機而動,一點一點侵蝕著中毒者的靈魂。
裴寒臨身上的“毒”開始發作的,特別是當他看到溫璟心為了自己、為了父母、為了裴家跑前跑後、忙東忙西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那樣的無力、無用、無為,幾乎什麼忙都幫不上。
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商界精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驕傲。
“現在的我……就是個廢物!我還有什麼臉再去見璟心?我已經根本配不上她了……”
胡思亂想間,裴寒臨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蕩。“朋友找我談工作上的事。”這隻是他給出的脫身借口罷了。事實上,在他被罷免的這段日子裏,沒有一個原來在商界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問候過他、關心過他。
友誼?隻不過是台麵上的客套,酒桌上的虛辭。真正到了危難之際、低穀之時,誰還同情你?可憐你?認識你?
裴寒臨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被“現實”這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他感到很冷很冷,冷得幾乎要凍僵了。就在他需要取暖的時候,他看見了麵前這家酒吧。
酒,不愧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在寒冷的時候,隻要喝上一口它,全身就能立馬暖和起來。這取暖的速度,連壁爐、暖氣都望塵莫及。
可是千萬別忘了,酒也是最大的“騙子”。它所帶來的溫度,實際上隻是你自己的體溫。更可怕的是,被它短暫地溫暖過後,往往能體會到比之前更加變本加厲的寒意。
正當裴寒臨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之時,一隻肌膚滑嫩的手突然間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裴總嗎?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喝酒啊?”
順著這嫵媚動人的語調,裴寒臨掙紮地往身邊一瞧。原來和他搭訕的不是別人,正是安利的未婚妻——葉小姐。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裴寒臨眼神飄忽地說著,又往嘴裏灌了一口。
葉小姐媚笑著反問:“連你這個堂堂的裴氏集團總裁都能來,我為什麼就不能在這裏出現?”
“裴氏集團?總裁?”聽到這兩個詞,裴寒臨笑了。他笑得很淒涼、很悲傷,如果溫璟心聽到了他這樣的笑聲,一定會難過極了。
“這兩個詞已經不屬於我了,早就不屬於了……”
葉小姐拿過服務生遞過來的一杯酒,和裴寒臨碰了一下:“別這麼說嘛!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享受過你擁有的那些榮華富貴,作為一個曾經站在本市商界頂端的男人來說,你已經足夠成功了。來,為了你的成功,幹杯!”
裴寒臨冷笑道:“你是專程來嘲諷我的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這段時間,我已經把自己嘲諷了幾千次幾萬次。你再怎麼說,也刺激不到我了。”
葉小姐微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諷刺你,何況在我看來,離開裴氏集團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你這個人就像鷹一樣,關是關不住的,總歸得在天上自由地飛翔。換種活法,也是不錯的。”
“飛……自由地飛……大概飛不了多久,我就會餓死吧。”裴寒臨的悲觀充滿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看起來,已經“無藥可救”了。
葉小姐沉思了一會兒,徐徐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要替我做三件事?”
裴寒臨喝了口酒,嘟囔道:“答應過又如何?反正我現在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
“如果我現在提出一個你能做到的要求呢?”葉小姐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亮。
“沒用的,我什麼都做不到!沒用的……”
葉小姐突然一扳裴寒臨的下巴,讓他那醉眼朦朧的目光直視著自己:“我要讓你,現在跟我走。悄悄地,不告訴任何一個人!”
裴寒臨看了她兩秒鍾,突然使勁搖了搖頭,又把臉側了過去:“不行!我做不到!做不到!”
葉小姐嬌媚地一笑:“幹嘛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來,我告訴你怎麼做。”她貼近裴寒臨的耳朵,在他的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話。
誰都不知道葉小姐對裴寒臨說了什麼,隻看見裴寒臨在聽完這幾句話之後,就像是中了咒語一般,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葉小姐,仿佛是看到了什麼難得一見的奇觀。
“怎麼樣?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吧?”葉小姐說完,放下手中的酒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而裴寒臨竟然也站起身來,緊緊跟隨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