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我們兩個相對無語。我看著玄墨,他的神情那麼淡漠,就好像我剛才跟他所說的這些,都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就好像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而他從來沒有說過我所問出的這些問題。
這是為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茫然,又好像有一座火山在我的胸口燃燒著,那樣凶猛的燃燒,讓我的腦子一陣陣眩暈。
“玄墨……”我試圖掙紮,試圖抓住眼前所能抓住的最後一點點真實,“你就不能對我說一句實話?你就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他究竟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他?難道就連這一點東西,你也不能告訴我嗎?”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陌生到我自己都有些踟躕起來。
“不能。”玄墨的聲音比剛才更冷。他垂頭看了看我,忽然又變成了那個疏離的鬼王,長袖微微一震,我感覺他周圍就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一般,我根本就觸碰不到,也無法靠近。
“你要幹什麼?”我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逃開了一塊兒一樣,那種駭然又難受的感覺,讓我情不自禁地抬頭去看他,看見他臉上的神情,那麼淡漠疏離,像是廟堂之上的佛像,充滿了平靜和遙遠的距離。
“玄墨!”我喊他的名字,心裏卻甚至連一點底氣都感覺不出來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又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之前才說過,在人間隻有我,為什麼現在就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跟我說?”
他的確沒有告訴我實話。我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到,那種模糊的領悟讓我的胸口像是壓住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喘不過氣來。我摸到了那一層隔膜,堅韌冰涼,像是一層看不見的玻璃。
“你還不明白嗎?”一個柔媚中帶著威脅之意的聲音從他身後驀然傳來,緊接著,一抹紅色也從他身後閃了出來。
又是上次那個女人!我瞪大了眼睛,看見她完全無視了玄墨所營造出來的那一層隔膜,輕輕地貼在他身上,一雙柔軟的手沿著玄墨的腰間,向他的胸口緩緩地摸了過去。
我胸中有些翻騰,看著他們兩個,卻又感覺到一種可笑的悲哀。
我有什麼組織他們的理由,有什麼阻止他們的能力嗎?我看看自己的手,那雙手和那女子的手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她的手指在玄墨的胸前輕輕來回撫摸,就像是在安撫著什麼,而我感覺到那一股冷氣憋在喉嚨口,肺裏甚至傳來了一陣憋悶的痛楚。
“……為什麼?”我強撐著問道。
“他和你不一樣,”那女人柔柔地笑道,目光順著玄墨的肩膀向上望去,甚至根本就沒有要注意到我的意思,“你不過是個人而已,可他的世界,不是你眼前看到的這一點。”
所以……
我心中微微一動,忽然感到一種疲憊又可笑的感覺。
我所以為的,玄墨對我說的那些話,原來真的隻是我以為而已。
在他的眼中,我到底是什麼呢?又到底是什麼位置呢?
從頭到尾,他隻說過他不曾騙我。
可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實話。隻要他不想告訴我的,他就直接閉上了嘴。